而现在尾随着她的人,鬼鬼祟祟,竟完全看不出意图。
不像是裴淩派来的人。
可除了他,还能有谁?
南荛有些拿不定主意,这到底是裴淩留的又一手,还是她又不经意惹到了什么别的人?
不管怎么样,既是跟踪,便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额头满是冷汗,艰难地闭了闭双眸,把段浔的玉佩重新揣进怀里,无声无息地攥紧了袖中匕首,继续假装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不能回头去看,不能打草惊蛇。
待到拐角处,她迅速转身,屏息躲在角落里。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与人追逐了,既然注定逃不掉了,倒不如主动搏一搏。
南荛攥紧袖子里匕首,从衣摆上利落地割下一块布,迅速包住了匕首的刀身。
很快,便有脚步声迫近。
听脚步声,暂时只有一个人。
南荛屏息凝神。
匕首无声抽出,冷光映照出一双漆黑的眼睛。
在那人走到拐角的瞬间,南荛攥紧手中的匕首,拼尽全身力气猛地往前一扑,手中匕首对准对方胸口,猛地一刺。
“嗤!”
匕首刺入皮肉的声音。
对方不料她早已守株待兔,被她刺个正着,顿时发出声吃痛的惨叫,但南荛无法提前预判对方的位置,匕首只刺歪到对方的右肩上。
旋即她只觉喉咙一紧,整个人被掐住脖颈,一股大力将她猛地掼到了墙上。
“唔!”她唇角溢出一声闷哼,只觉后脑勺狠狠地撞上墙壁,痛得她眼前骤黑。
脖颈间的手在快速收紧。
“小娘们儿,找死。”对方狠啐一声。
南荛艰难地仰着头,完全无法呼吸。
好疼。
她好疼。
后脑勺钝痛,颈骨仿佛在对方的力道下发出咔咔声响,南荛整个人快要悬空,只觉强烈的窒息感剥夺了她意识,四肢的力气正在飞速抽空。
牙齿咬到了舌尖,口腔里血味弥漫。
不行……
她不能……不能这样放弃……
南荛攥着匕首的手指努力不松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竭力睁大,模模糊糊看到一张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脸。
她不认识,看穿着也不像官兵。
……这到底是谁?
她疼到了极点,眼角不自觉分泌出泪水。
段浔曾教过她,倘若遇到歹人,在男女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如何尽可能自卫……
南荛挣扎反抗的幅度逐渐微弱下去,对方见她神情涣散,彻底丧失了反抗的能力,才打算身上掏出一捆麻绳。
就在对方分心刹那,南荛猛地抬膝,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惨叫,对方捂着□□松开手,大股空气瞬间涌入胸腔,南荛张大口喘息着,咬牙抄起手边匕首,对准对方脖颈狠狠地割下去!
鲜血四溅。
大片温热的血喷溅上她的脸,也将她的眼睛映得血红。
这一刹那,南荛仿佛置身于从前,少年曾紧紧握着她的手,唇贴着她的耳畔,教她如何防身,如何杀人。
“阿荛,如果遇到危险,不要心慈手软。”
不要手软。
此前,南荛没有杀过人。
她甚至连一只鸡、一条鱼都从未动手杀过。
此刻她却双眼充血,目光冷硬,唯恐杀不死对方,攥着匕首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手背上青筋突起。
她不断地朝对方的命门刺去,直到血渐渐染红了匕首上的布条,对方无声无息面朝下栽去,彻底不动了,她才终于放开手。
……死了吗?
南荛看着自己满手殷红,指尖仍在控制不住地打颤。
自来到洛阳后,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目睹杀人了。
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恶心,那种恶心完全掩盖过了恐惧,让她无比想作呕。
她厌恶这种感觉。
南荛双眸通红,脸上黏腻一片,分不清是泪还是血。
她伸手想摘下面纱,却又生生忍住,最终只是用袖子抹了抹额角的汗水。
就在此刻,耳畔忽有风声袭来。
南荛来不及反应,后脑再次传来剧痛。
这一次她完全无法抵抗,只觉大脑“嗡”的一声,那根弦彻底崩断,软软朝地上跌去。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刹,她竭力睁眼,只瞥见两道模糊人影,剩下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