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宅邸,谭连识正和何盛况在议事,万俟珀懒懒散散站在那里,也不避嫌。
如今粮食的事情已经派人去查,益州的蓄水问题也有工匠在解决。
谭连识已经写了信送往京内,只是一来一回,等到新的赈灾粮下来,又要饿死一大批人。
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京城之内,都说他不合规矩,以上犯下,是大梁第一大佞臣。
佞臣谋权,贪腐,谄媚,谭连识觉得自己顶多占的上一样。
现下他这大佞臣偏偏要体恤民生疾苦,敢情有点坏事正事全让他赶上了。
这时,门外跑来了个下人,对着里面恭恭敬敬道:“大人,府外有辆马车,里面的人说是找谭相。”
谭连识思绪被打断,不悦的敲击的桌案,他初到益州,想到唯一会坐着马车前来找他的只有周贵幸的人。
他头都没抬一下,“不见。”
“是。”
小厮跑开了,只是去了没多久又重新回来。
他犹豫着开口:“谭相,那姑娘说…说您再不出去,她大不了现在就掉头回去了。”
其实原话要比这直接不中听的多,只是小厮没胆量照搬着说出来。
他心里觉得,这京城来的相爷不愧是惊才风逸,相貌堂堂,这么好看的姑娘家大老远来找,说不见就不见。
他已做好了再度出去回绝的准备,就看到这位相爷像阵风一样从面前走过去了。
小厮愣怔片刻,随后弯腰马上跟了上去,没想到被那万俟公子绊住了手脚。
万俟珀拉住小厮问:“你先同我说说,那姑娘好看吗?”
小厮茫然,随后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道:“好看。”
……
谭连识匆匆走到府门口,第一眼看到的是已经板板正正站在马车旁的目小,他忽然感觉心跳好像乱了节奏,在短暂的停顿后迎来了猛烈的跳动。
谭连识悠悠上前,站在马车前轻轻叩响了马车壁,“殿下?”
马车的帘子很快被掀起来,原本远在京城的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小姑娘穿着素静的颜色,脸上未施粉黛,连最喜欢的珠钗都只带了最简单的两支。
谭连识看到沅安芷的眼下有了不明显的淤青,应该是长途跋涉导致的,那瞬间他感觉到了些细细密密的情绪。
谭连识意识到,原来自己在想她。
沅安芷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谭连识,有些不满,自己好不容易赶过来,还吃了回闭门羹,现在他也不知道来扶一下,难道要让她不雅的爬上爬下吗。
相府的马车高,沅安芷撇了撇嘴,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缩回去让绿溪扶自己下去,就被人稳稳当当的抱了下来。
温软的身躯被自己抱在怀里,那一刻,谭连识才有小公主真的来了的实感。
他的下巴抵在沅安芷的头顶,发丝交缠在一起,搞得他脖颈痒痒的,谭连识突然想起了话本子里看到的吴娘从马车下来扑进穷书生怀里的那段,忍不住牵起唇角笑了。
谭书生觉得万俟珀说的应该是对的,他或许很早就喜欢她了,但更多的他不愿意去细想,反正现在人在他怀里就足够了。
沅安芷被他闷闷的抱在怀里,她甚至能感受到谭连识因为轻笑而微微震颤的胸腔,她蹙了蹙眉头,觉得他身上的香味淡了好多。
心跳声在耳边有力的响起,沅安芷分不清是谁的,但还是羞赧的红了脸,她伸手推了推谭连识。
小声道:“你放开我。”
隔开一段距离,沅安芷才好好的看谭连识,瘦了一点,脸颊的肉少了,感觉没以前好看了。
沅安芷撇了撇嘴,对谭连识丑了这点有些不满意,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谭连识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一下。
“搞得灰头土脸的。”
闻言,沅安芷僵了下,喊绿溪拿来帕子对着自己的脸结结实实的擦了一遍,有些在意:“应该是路上蹭到了,还脏吗?”
谭连识笑着摇头,看了一圈发现小公主安然无恙,稍稍放下了心。
“怎么来益州了?”
沅安芷可是等这句话等很久了,她笑盈盈的把藏起来的花枝递到了谭连识面前。
然后骄傲的昂起头:“呐,这可是院里现在开的最好的一枝了。”
“要看花怎么不早说,都快落完了,今年看不到可得等明年了。”
海棠风起,恰平分春半。
谭连识看着那花枝上在风中轻颤的海棠,突然感觉心里有什么地方凹陷了一片,酸软无比。
沅安芷看着谭连识拿了花也不出声,不悦的抬头去看他。
这一下,就望进了谭连识的眼睛里。
沅安芷看到了漆黑深邃的瞳孔里的自己,和那朵娇艳海棠一起。
一瞬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