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急匆匆来到朱棣的寝宫,只见王景弘此时正守在宫门前,如同一尊门神一般提醒往来宫人蹑足静步,免得搅扰到朱棣休息。
朱高炽见此情景,不免心中一紧。
他知道今天是自己来晚了,所以才错过了觐见的最佳时机。
他只是在远处和王景弘点了点头,随后便打算直接离去。
却不想才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殿下暂且留步!”
朱高炽转头看向身后追来的王景弘,笑眯眯对其说道:“陛下既然已经休息,那我就暂且不先求见了,等明早陛下醒来,我再来汇报朝政!”
“不行啊,陛下刚刚就是因为等您才睡着的,临睡之前还不忘叮嘱我,等您来了一定要通知他一声!”
“您要是就这么走了,陛下明天恐怕又要大动肝火,不如就在此处稍等片刻,容我先行通传一声!”
王景弘跟随在朱棣身边多年。
算得上是一等一的近侍。
赶在对方睡下之后再将其叫醒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位了!
朱高炽对王景弘多有恭敬,主要也正是碍于这层关系。
见王景弘执意挽留,朱高炽只得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王公公了……”
王景弘转身离去,朱高炽心头惴惴不安。
刚刚他的马车在街上遭受拦截,那群锦衣卫以搜捕建文余党为名,已经将京城搅得天翻地覆,人心惶惶。
如今无论是他还是朱棣,心中想的都是如何洗白永乐一朝,如何将他们的骂名降至最低。
如果继续任由这群锦衣卫胡闹下去的话,那接下来京城恐怕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百姓对他们的态度恐怕再难出现改观!
朱高炽深知改变百姓的看法对于他们来说有多困难。
只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和朱棣提起此事,应该如何劝诫朱棣取消缉拿建文余党的行动!
缉拿建文余党,其实也是为了肃清民间的风气,防止有人借此机会造谣抹黑。
可是无论抓与不抓都会对百姓造成极为沉重的影响。
而一旦继续抓捕下去的话,朱棣登基所用的罪己诏恐怕也将就此失去作用。
想到此处,朱高炽不由得无奈叹了口气。
对于自己这位老爹的性格他自然是十分了解。
对方之所以会下达这个命令,恐怕不仅仅是自己的想法,其中应该也受到了他那二弟,三弟的裹胁。
朱高炽心胸开阔,并无与二人争抢的心思。
只是这二人心心念念想要夺取皇位。
朱高炽也不知应该如何弥补与二人之间的关系!
朱高炽站在殿前,静默无言,一心苦等。
半晌过后,王景弘再次从殿内走出:“殿下,陛下宣您进去答话!”
“哦,好,有劳王公公了!”
朱高炽被这一声呼唤叫得回过神来,他对王景弘拱了拱手,随后径直走进了寝宫。
宫殿内暖意融融,朱棣身盖着锦被斜倚着龙床,一旁的桌上还放着许多未经批阅的奏折。
“老大,你来晚了!”
“儿臣贪杯醉酒,在府中睡了一觉,醒来时天色已暮,又担心父皇急着等儿臣汇报,所以才加急进宫,却不想还是搅扰了父皇安寝!”
朱高炽急忙跪在地上,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对于自己这位老爹,他当真是恐惧到了极点。
面对朱高炽这番怯懦姿态,朱棣撩皮下床,亲自将其搀扶起来:“你是在为朕办事,在为朝廷办事,贪杯宿醉也情有可原,朕又何曾怪罪过你?”
“父皇海量宽宏,儿臣谢恩!”
“方子言今天都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父皇想要洗清永乐一朝的声誉,可以北击鞑靼,肃清边境,也可以编撰书稿,汇聚古今。”
“前一条可以扭转百姓对于我朝的看法,而后一条则可以扭转天下读书之人对于我朝的看法。”
“再加上父皇登基选用罪己诏,既能堵住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同时也能让那些拥趸建文的残党余孽自今以后再难掀起风浪,也再难裹胁民意!”
朱棣闻言,微微颔首:“那你觉得哪条提议对于我朝来说更为合适?”
“儿臣觉得后一条更合适一些!”
“编撰书稿,汇总古今,将自先秦至元朝以来的所有经史典籍汇成一卷,并将其更名为《永乐大典》,如此一来,既能给子孙后代留下一部文化瑰宝,同时也能够逆转天下读书之人对于我永乐一朝的看法,堵住百姓悠悠之口!”
“可是编撰一部如此宏大的书稿又需要多少年月?”
“此时间恐怕难以理清,甚至可能不是一代人能够完成的使命。”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选择第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