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几乎见不到人。等了好一会儿,才从前排的办公室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盯着俩人道:“你们找谁?”
童伟黑着脸问道:“石安生呢?”
男子见俩人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从县里来的,而且直呼书记名字,不敢怠慢,连忙道:“在他办公室呢,我带你们过去?”
“不用了,我们自己去。”
来到最后一排,童伟推开石安生的房门,只见他正躺在沙发上睡大觉。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是童伟,慌忙站起来道:“哎呀,童部长,实在不好意思,有失远迎,还以为你们十二点才能到呢……”
王江勇无论从思维理念上,还是执政手腕上,和丁光耀差得不是一点半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但说到工作,能力水平确实一般。而且性格比较懦弱,远没有丁光耀那般刚毅决绝。这样的人,真不知道如何混到今天的。或许,这也是他的大智慧吧。
想要在金安县立足,决不能心慈手软,就得用丁光耀的高压态势,打得那些权贵满地找牙,不得翻身,才有可能腾出时间去思考发展。
丁光耀已经创造了良好的发展环境,王江勇只要沿着路子走下去,绝对能干出一番成绩。而他,反其道行之,再度和地方势力联手,所有的努力将付诸东流。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执政思维,只是接触了丁光耀那种宏观而超前的理念,再去适应王江勇小家子气似的保守做法,一时半会有些接受不了。只是替金安县感到担忧和惋惜,眼看抓住了发展机遇,却命运不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童伟说这番话,应该和乔岩想法一致,却又无能为力。俩人的处境差不多,好的一点,童伟如愿以偿进入常委,手握组织人事大权,没人敢把他怎么样。倒是乔岩,如同折了翼的雏鹰,还不等起飞,就摔到了悬崖下。何时才能重返天空,变得茫然和落寞。
乔岩看透了现实,道:“他们怎么做,和我也没太大关系,丁书记在这次风暴中能平安着陆,也算是万幸了。我感觉他挺适合从事教育的,回来之前去看他,面色都比之前好多了。至于金安县,虽有遗憾,也算比较圆满的。”
童伟叹了口气道:“麻绳专挑细处断,丁书记还是很有理想抱负之人,如果在金安县多干两年,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提了,想想都伤心。说说你吧,广安乡是你自己挑的?”
乔岩无奈笑了笑道:“您觉得能轮得着我做选择吗,他们早就安排好了。不出意外,是牛成杰安排的,他的老巢嘛。”
童伟同样无奈,虽为组织部长,却没有最终决定权。道:“因为你的事,白雪在常委会上公然提出了反对意见,还和王江勇争论了半天。我没有她的勇气,选择了沉默,你不会怪我吧?”
“说那去了,这时候沉默是对的。白雪还年轻,压不住火,我都说她了,真没必要,不过还是挺感谢你们的。因为我的事,让你们费心了。”
童伟移开目光,望着前方道:“不管怎么样,你千万不能气馁,到了以后安心工作,瞅合适时机我想办法把你调回来。石安生那边,我已和打了招呼,不会为难你的。”
“别,暂时不用,随后再说吧。”
金安很小,小到在全市没有地位。金安很大,国土面积是其他县的两三倍。从县城到广安乡直接距离也就70多公里,但山路弯曲,要翻越好几座大山,穿过好几个山沟,且道路年久失修,路面破损严重,去一趟接近两个小时,比去市里还远。
广安乡地处金安县西北部,和宁远乡、大河乡毗邻,北部与东川市接壤,都在物资匮乏、封闭落后的山沟沟里,基本上靠天吃饭,除了种地,没有任何收入来源,几个乡镇大差不差,难兄难弟。广安乡甚至不如他们,一个比一个穷。
一进入广安乡地界,仿佛穿越到八九十年代,破旧的房屋上依然可见斑驳的标语,“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该流不流,扒房抓牛”,时间似乎定格了一般,永远停留在那个纯真质朴的年代。
一路上,鲜有几辆车。路两旁的房子破旧不堪,大多没人居住,偶尔见到几个新房子,也是大门紧锁,不见人烟。田地里干活的全是白发苍苍、身体佝偻的老者,几乎看不到年轻人。很难想象在当今社会,还有这样的世外桃源。
虽然发展不咋地,但生态环境是真的好。有山有水,有林有田,摇下车窗扑面而来的空气都是甘甜的,不由得让人精神气爽,心旷神怡。
到了乡政府,如同白雪当初所在的水泉乡一样,一排排老旧的房屋。大门口的门头上,刻着1983的字样。说明这里是1983年修建成的,比乔岩年龄都大。经历了几十年风风雨雨,倒显得格外亲切。
乔岩记得他上小学那会儿,就在类似的院子里,下雨房顶漏水,冬天烧火生炉,冻得手脚冰麻。停电是家常便饭,谁桌兜里都准备着蜡烛,还有的带着煤油灯,晚自习时烟熏火燎,眼睛都睁不开。
虽然条件艰苦,窗外的景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