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被拖了下去,哭嚎声在院子里回荡,像极了某种濒死的野兽。花向晚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只是掸去了裙角的一粒灰尘。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桌上的茶具,这些都是楚峥旭从边关带回来的,做工并不算精致,甚至有些粗糙,却带着边塞特有的豪迈气息,一如楚峥旭这个人。
“夫人,您真的要放过李姨娘吗?”李嬷嬷看着花向晚平静的侧脸,有些担忧地问道。
“放过她?”花向晚轻笑一声,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嬷嬷觉得,就凭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将军府还能留她吗?”
“老奴明白了。”李嬷嬷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的寒光。
楚家世代忠良,满门英烈,却落得如此下场,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入夜,花向晚沐浴更衣后,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望着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梧桐树,树影婆娑,月光如水。
楚峥旭走的时候,她亲手为他整理行装,抚平他盔甲上的褶皱,那时候,她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坚定。
前世她错信林知锦,为了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放弃了家族,放弃了尊严,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重活一世,她早已看清了那些人的真面目,这一世,她要守护好楚家,守护好楚峥旭,再不让悲剧重演。
“夫人,您在想将军吗?”李嬷嬷端着一碗燕窝粥走了进来,轻声问道。
花向晚回过神,接过燕窝粥,轻轻地抿了一口,温热的甜香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却驱不散心头的那一抹苦涩。
“嬷嬷,你说,边关的战事,何时才能结束?”
李嬷嬷叹了口气,道:“老奴也不知,但愿将军和少爷都能平安归来。”
花向晚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默默祈祷着。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夫人,不好了,李姨娘,李姨娘她……”丫鬟碧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利索。
“李姨娘怎么了?慢慢说。”花向晚放下手中的碗,眉头微微皱起。
“李姨娘,李姨娘她自缢了!”
……
花向晚赶到的时候,李姨娘已经气绝身亡,她穿着一身素白的寝衣,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仿佛是在嘲讽花向晚的无能。
“夫人,您看……”李嬷嬷指着李姨娘身旁的一封信,脸色难看。
花向晚走上前,拿起那封信,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信是李姨娘留下的,字迹潦草,却掩盖不住字里行间的怨毒和诅咒。
“花向晚,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了,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要你给我陪葬,我要你生不如死!”
“拿过来。”花向晚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吩咐丫鬟上茶一般。
碧云连忙将那封染血的信呈上,花向晚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扔进了旁边的火盆里。跳动的火光瞬间吞噬了信纸,化作灰烬,就像李姨娘那可悲的生命,最终只落得一抔黄土。
“人都死了,留封信做什么?是想博同情,还是想吓唬谁?”花向晚冷冷一笑,语气里充满了嘲讽,“真当自己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了?”
李嬷嬷站在一旁,看着花向晚冷冽的侧脸,心中暗暗感叹。大小姐自打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性子是越来越冷了,可这手段,也越发雷厉风行,叫人不敢小觑。
“夫人,老奴看这李姨娘,死得蹊跷。”李嬷嬷压低声音,凑到花向晚耳边说道,“她虽说是被老爷抬了姨娘,可这些年在府里并不得宠,也没生下一儿半女,按理说不该……”
“嬷嬷的意思是,她是被灭口的?”花向晚接过丫鬟递来的热茶,漫不经心地问道。
“老奴不敢妄言,只是这时间点太过巧合,难免让人多想。”李嬷嬷担忧地看着花向晚,“夫人,您要多加小心才是。”
“小心?我有什么好小心的?”花向晚轻笑一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这将军府里,还有谁能动得了我?”
李嬷嬷还想再劝,却被花向晚一个眼神制止了。
“嬷嬷,你去查查,这几天府里可有什么人与李姨娘私下接触过,事无巨细,都要查清楚。”花向晚沉声吩咐道,“还有,派人去一趟林家,就说李姨娘思念成疾,不幸病逝,让他们派人来将她的尸首领回去吧。”
“是,老奴这就去办。”李嬷嬷领命退下,心中却越发不安。
李姨娘的死,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花向晚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
她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疲惫。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那些背叛,那些痛苦,那些绝望,都化作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