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然是扭曲的不成样子。
太后倚着红木镶银的椅背,四平八稳的等着皇上大驾光临。眉宇间没有半点怨怼之色,甚至可以说是格外的平静。“哀家原以为,皇上你是沉得住气的,不成想,皇上你竟然如此沉不住气。天未明,心急巴巴的这会儿便来了。”虚着的凤目,若隐若现一道凌厉的寒光。可惜还未让人瞧清楚,便渐渐隐退,终是不复往昔的阴戾。
“朕知晓皇额娘您是没有面目间朕,此时来比天明时分再来要好许多。起码不会清清楚楚的看见您肮脏丑陋的嘴脸。保全了您的颜面,总算是朕顾念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说到底,也是您一手一脚扶持朕走上皇位的。朕感念您的恩情,亦可以宽恕您这些年来的过失,将您留在这慈宁宫中颐养天年,如此说来,皇额娘您之心当甚慰。”
太后慢慢的转动转动眼眸,似乎是听懂了皇上的话,亦似乎是听不懂。“怎么,以皇上的气度,能容得下哀家么?”
弘历敛然而笑,唇角凝着森然的冷意,却总算是很淡然:“朕坐拥大清江山,气吞山河,岂会容不下皇额娘一介老妇。更何况,朕不是说了么,是您一手一脚扶持朕走上帝位,无论您的动机如何目的如何,朕依旧得谢你。”
太后见皇上不急不恼,沉稳且深邃,少不得蹙眉道:“如此说来,皇上是不准备寻回自己嫡亲的生娘了。由着她在外漂泊,孤苦一世?到底是哀家有福气,虽然未曾生育皇上,却能坐享皇太后的富贵荣华。”
“皇额娘是否知晓,你宫里扮演血滴子的戍守侍卫,朕已经交给傅恒发落了。傅恒乃是富察一族最有出息的男丁,亦是太后最不喜欢的皇后嫡亲幼弟。想来这些人落在这位御前侍卫总管手中绝无活路。如此,慈宁宫便是整个紫禁城里最清净的地方了。往后,就不劳皇额娘费心再培植侍卫祸乱后宫了。”弘历摆明了是告诉太后,不要再用什么稀奇古怪的人来冒出先帝的血滴子了。
是有人能替太后送消息出去,几个侍卫已经足以。先帝的血滴子没落到自己手中也就罢了,又岂是太后可以驱使的。弘历这么想着,便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凭皇额娘你的狠辣决断,你是不会留下朕额娘一条活路的。表面上这样做的确可以钳制朕,可实际上,你知道朕的性子。
倘若额娘还活着,即便是翻天覆地,朕也势必将额娘寻回,取代你成为当尽太后。哪怕,朕的额娘曾经是卑贱的侍婢,哪怕朕身体之中留着汉人的血液,哪怕前朝的言官御史,将朕批判的体无完肤,都算不了什么。太后您说是不是。”
身子摇晃了几下,太后微微有些愕然。“哼,从前哀家仅仅以为了解皇上,今日倒是要反过来说了。皇上亦然了解哀家的心思。可你真的以为,你额娘早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么?还是你真的以为哀家手里没有先帝的血滴子?”
“不重要了。”弘历冷冷一笑,满目邪魅:“皇额娘,这些其实根本不重要。”
“哦?”太后不解,疑惑顿生:“那对皇上来说,什么才重要?”
“重要的是,太后你永远也走不出这慈宁宫,即便走的出去,亦再不是从前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熹贵妃了。六宫权势,从此只在朕与皇后手中。所以即便是你真的能操控先帝的血滴子,囚禁朕数十年未曾见过的生母又如何……”
勾起唇角,弘历阴狠的笑容愈发衬得他高高在上。微微俯下身子,弘历将自己又薄又冷的唇,缓缓凑近太后耳畔:“你这一辈子,都休想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皇额娘,你还是认命吧。”
猛然起身,弘历唤了王进保一声:“太后的病势见沉,御医孙永来无用,即刻贬为庶人,赶出京城去。再从太医院则医术精湛的御医侍奉太后。未免太后病中操劳,往后宫里头的话,一句也不许传进慈宁宫来。谁若是敢在太后面前嚼口舌是非,一经发现,即刻杖毙于慈宁宫正宫门外,以儆效尤。都给朕记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