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竹篮子走进去,索澜四下里张望,却并未瞧见人影。偶尔能听见某一间厢房里有悉率的响动,可真若是侧耳,除了萧瑟的风声,再没一点生机了。霉味儿混合着冗杂的腥臭,变成了这冷宫里独有的阴森。庑廊随处可见馊食污水,沾湿了鞋底裙边。
陈常在就关在这里,与前朝的罪妇们,一关便是月余,她真能挨得住么?索澜不敢多想,目光谨慎的四处环顾,生怕忽然跳出一个人来,惊得彼此心悸。
“你是谁?你来这儿干什么?”
越怕什么,就有什么。索澜忽然闻听背后有人声,忙不迭的转过身去。“云澜,是你。”
“索澜?”云澜乃是陈常在的近身侍婢,顾念着主仆之情不离不弃的随来了冷宫伺候。见来人是索澜,她多少有些惊讶。“我正好奇,除了徐嬷嬷之外,还有谁愿意踏进这冷宫绝地来。不成想会是你。”
语气里多少糅杂了些讥讽,云澜脸色暗沉,敌意分明:“怎么浣衣局的功夫很清闲么?难为你有空来这儿消遣。”
“这里岂会是消遣之地。”索澜虽然无心与她口舌,可也不能任由她奚落不是。“陈常在到底对我有恩,送一回热饭菜,也权当我尽点心意了。”
云澜见她手里果然提着篮子,阴森一笑:“搁了什么好玩意儿?鹤顶红、砒霜,还是鸩毒?难为你这样有心了。究竟是奉了谁的命。”
显然,云澜是不信自己的,索澜也不恼她。这宫里本就人心叵测,何况这儿,是宫中之中。大笼子里的小牢笼,难怪她会不信人言,换做是自己,也必然不肯就信的。“小主何在,奴婢有话要说,说完就走。至于这饭菜,若不合胃口,尽可以倒在这庑廊下。”
“你也会说了,陈常在是小主。”云澜警惕的怒视着来人,口吻一丝不松懈:“既然是小主,岂是你说见就见的。不错,这里是冷宫不假,可冷宫也有冷宫的规矩。我奉劝你一句,不是是非之中的人,早早远离是非之外为好。”
索澜不预备多言什么,将手中的篮子搁在了地上,眉目冷清,眼里含笑:“我有个好姐妹,是景仁宫伺候的朵澜,不知道云澜姐姐可认得?”
看不出她又玩什么花样,云澜并不言语,只轻轻点头。
“前儿晚上,她被当值的御医甄洛山糟蹋了。”索澜一句概括了所有的是非:“我是想着,不宁静后宫皆不宁静,冷宫里的孤寂人心又能躲到哪儿去。既然小主不愿意领受奴婢的心意,那索澜便不留了。姐姐好生照顾小主吧,告退了。”
“等一等,你说是谁糟蹋谁了?”陈青青忽然从索澜背后冷喝一声:“甄洛山,你是说甄洛山?”
这主仆二人,当真是神出鬼没。且还都是同样的习性,一个个都从背后跳出来。索澜被她惊着,连连咳喘不止。粉白的小脸憋得潮红,眼泪都被呛出来了。“常在……您……”
“是不是甄洛山,你快说啊。”陈青青一把掰住索澜的肩膀,将她扭过来面向自己:“甄洛山不会的,甄洛山怎么会对朵澜施暴。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他根本就不认识索澜。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疑惑的目光,利剑一般的刺进索澜的眼里。陈青青就这样眼珠不错的瞪着她:“你胡说的,你怎么知道这些?为什么要来冷宫找我?是谁让你来的,你存了什么居心?再不说实话,我就刺死你,我刺死你。”
作势就要拔下头上的铜钗,陈青青也顾不得失态,她唯一所想,便是弄清索澜之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小主,奴婢也不信是甄御医所为。”索澜清了清嗓子,郑重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四下环顾一周,她谨慎的向陈常在递了眼色。
“云澜,你在这里好好看着。”陈青青麻利的拽住索澜的手,扯着她走进了一间破落的厢房:“快说。”她紧逼着她贴着墙而立,手里的铜钗锋利的那一端始终对着她的眼睛。“若有一句不实之言,我就刺死你。”
“朵澜是景仁宫的宫婢。”索澜轻声道:“她昨天哭着来找我,说……自己被甄洛山糟蹋了。”咬紧了唇瓣,索澜略微有些不安的看着那锋利的钗尾,似乎已经感觉到它刺进眼里的滋味,身子不由一缩。
“不可能的。”陈青青冷哼一声:“景仁宫,仪嫔的近身侍婢,一定是诬陷,是诬陷。”她的胸口巨大的起伏,呼吸也急促起来:“事情是不是闹大了,皇上皇后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你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
钗尾逼近了几许,陈青青额上凸起的青筋,看上去像极了青色的大虫,支扭着身子,狰狞又可怖。“快说呀,皇上皇后是不是知道了,你快说。”
“小主,您别激动。”索澜深吸了一口气,捋顺了自己的心绪,这才道:“皇上勃然大怒,已经下了圣旨,三日后将甄御医凌迟处死。”
“怎么会这样,她好狠毒,好狠毒。洛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并不知情的。”陈青青的眼泪,无法抑制的滚落眼眶,手上的铜钗啪的掉了下来。“为什么她连一个根本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