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昕郑重而艰难的颔首。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哗然不已。
其其格仰起脸,不解的低问金沛姿:“苏妹妹惯来都是极好的脾气,永璋还小,又这么可爱,是谁如此容不下这母子二人呢?”
金沛姿不听还好,一听则恼怒不已:“这我怎么知道。何以你不去问旁人?”
其其格睨了弘历一眼,见他没什么说辞,便呵呵一笑,小声道:“你急什么,我不过是顺嘴一问罢了。又不是你,干嘛恼了我,急着撇清么!”
论心性,金沛姿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可这其其格未免太欺负人了。虽说她身份特殊一些,但忍气吞声那一套金沛姿自问学不来。精致的妆容修饰不了她的愤怒,紧紧拧着的眉宇却更添了几分别致。
金沛姿灼热的眼神,蕴着三分恼怒七分苛责,声调陡然一提:“妾身问心无愧,敢当着四爷与福晋启誓。珂里叶特格格,你若有证据,尽可以拿出来,指证妾身。否则,就别红口白牙的冤枉人。”
高凌曦挨着两人较近,开头其其格的话虽然小声,她也听见不少。遂稍带了些嗔责之意,严声道:“你们是怎么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思斗嘴。存心给四爷添堵么!”
犹如惊雷震在耳畔,金沛姿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没错,这番话的确是出自一向笑面迎人的侧福晋高凌曦之口,还是如此严肃的怪罪。心底的声音格外清晰:她不过是使女而已。
金沛姿愤懑的别过脸去,紧紧攥着拳头,也不理会那三寸的指甲戳的掌心多疼。谁让她高凌曦不再是使女摇身一变成了侧福晋,早已经不是自己格格的身份可以制约、僭越的了。心里的委屈,让金沛姿底气不足,甚至恼羞成怒。
她怎么也不能接受,一张嘴,就是说她给四爷添堵之类的话。或许她真的不如高侧福晋会讨好、逢迎四爷,可这样严重的控诉她亦不能承受。翻江倒海的愤恨与不服搅动着心弦,犹如一把把生锈的钝刀子来回割扯,生拉硬拽着她的心。
金沛姿强忍着泪水,就是不甘心屈服。凭什么要为了可恶之人的闲碎话让自己痛心——她不配!
连金沛姿这种尚且有修养的女子,都气郁难抒,就更别提其其格这种惯常沉不住气的了。“侧福晋所言,妾身如何敢当。自打嫁进王府的那一日起,其其格自问所言所行皆以四爷为重。正如高侧福晋你们汉人女子,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既嫁从夫“一般一样。
纵然妾身自问莽撞毛躁了些,却也是我们蒙古族女子当有的性格。对四爷,妾身事无巨细,无不尽心尽力。即便没有功劳也大不至于如你所言。试问这样诬陷诋毁妾身,高侧福晋存了何样居心?恕妾身实不能服。”
“当真为四爷好,就别在这个时候添乱。”高凌曦依然坚持自己的说辞,温婉的脸上显露出坚韧之色。她鲜少会于人前这样严厉苛责,柔柔弱弱之中流露出腾腾的凛寒之气。恨透了其其格话里“你们汉人女子”的这一层意思。
纵然今时今日,高凌曦已经是宝亲王的侧福晋了。她依然会觉得这汉人的身份,给她带来了许多苦恼,正是她最不如人的地方。而其其格就是故意要揭她的伤疤,往她鲜血之流的伤处撒把盐。
其其格豁的站起身子,作势就要挽起自己的袖子。猛烈而粗鲁的动作甚至撕坏了袖口的衣料,发出“吱啦”的声响,像是划破了谁的心,那样突兀。
兰昕一惊,严厉道:“其其格,你这是要做什么?灵澜,还不扶你家格格坐下好好说话。当着四爷的面儿,越发没有规矩了。”
“福晋别误会,妾身不敢坏了规矩。”其其格一脸青色,忽而嗤鼻:“侧福晋诬蔑妾身,恕其其格不服。要么,就以蒙古族传统的摔跤之术一分胜负,讨回颜面;要么,侧福晋必得当着众人向妾身致歉,还妾身一个公道。否则……”
其其格怄红了双眼,呜咽道:“叫妾身带着屈辱而活,还不如让其其格一头碰死在这堂上。”
弘历的目光划过其其格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的脸颊,又落在高凌曦极为不屑的脸上。来去都是淡淡的,没有丝毫的愤怒或是厌恶。终于,弘历只轻轻皱眉,复又垂首不住拨弄着自己的扳指。
兰昕缩回了还攥在弘历掌心的手,澹然劝道:“其其格,毒害三阿哥的始作俑者还未找到,谁心里都着急着,言语难免生硬莽撞。高侧福晋这个时候也是忧心伤怀,同一屋檐下的姐妹,你何必计较。”
“福晋。”其其格泪如泉涌:“其其格言出无悔。”
弘历的手指纤细而僵硬,“吧嗒吧嗒”的瞧着身旁的小桌,那声音似乎并不大,可在场之人均能听见。
黄蕊娥闻声不由得缩了缩肩,心里止不住的埋怨自己太过大意了。四爷心思缜密,她那点儿小心思或许根本就藏不住。这样一来,恐怕势必要遭他厌恶了。心底生出一丝悲凉,黄蕊娥只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再不敢随意的乱说什么。
其其格睨了兰昕一眼,见她并未向着自己,去逼迫高凌曦表态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