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一心一意蹭着香盈。
香盈迟钝扭头,看见一张脸,那张脸又冷又冽,像夜空孤月高悬,冬日寒霜冷寂。
她嗤了好大一声,继续低头整理裙摆。
装什么啊。
又不欠你钱。
姜鹤春捻着血珠的手停下,声音又冷了几分道:“沈姑娘,我说过离我的猫远些。”
他话音方落地,沈姑娘“咻”得一下跟雨后春笋似的,凶神恶煞从花丛里蹿出来。
“你凶我?”
“你又凶我?”
“你怎么敢凶我?”
团子被吓得四脚朝天往后弹,香盈身子也因为起得太猛而晃悠,手里酒壶洒出来几滴。
她甩了甩不甚清醒的脑子,歪歪扭扭朝凉亭里去。
都说酒装怂人胆。
香盈喝完,现在是一点也不怕姜鹤春了,矗在轮椅前就那么狠狠俯视着他。
姜鹤春凉薄视线扫过她手里瓜棱壶,明白眼前人是个醉鬼。
他面无表情,嗓音寒意更盛。
“我没有凶沈姑娘,只是希望你往后能离团子远些。”
“团子、就就就是稀罕我,愿意跟我贴,你天天天天瞪着死鱼眼,冷着一张脸,它不爱搭理你,正、正常!”
香盈一口气说完,觉得嘴干,便仰起脖子又灌了几口冷酒。
可惜人迷糊,那壶嘴对不准。
费劲一通,只咂么了些味儿。
反倒是一张朱唇被浸得水滟滟,晶莹银练从白皙如玉的下巴滑过凝脂雪颈,淌到胸前,将鹅黄衣衫濡湿了一小片。
亭下刚淋过雨水的花瓣层叠舒展,娇柔妩媚。
姜鹤春眼眸微眯,抬手把腿上盖着的薄毯扔过去。
“沈姑娘醉了。”
“我没有醉。”
香盈觉得自己真没醉。
这不。
刚有脚步声凑近。
她反应极快的蹲下,借着姜鹤春把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
“二爷?”丫鬟对着背影行礼。
她方才听这里有动静,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姜鹤春半偏着头,眼角压着凌厉:“怎么?”
“没,没怎么,您没有吩咐的话,奴婢、奴婢告退。”丫鬟战战兢兢,扭身离开,顺便把要经过此处的婆子一同拉走。
“嘘,鹤二爷在那。”
二爷从前就是冷漠不近人情的主,残了之后更是阴鸷暴戾,静澜斋下人几乎被赶了个精光,因此大家都不敢主动招惹。
酒气弥漫,姜鹤春拧眉低头。
他双脚尚还有些知觉,此刻只觉一片冰凉,鞋袜尽湿。
“……你在干什么。”
香盈举着酒壶,嘿嘿傻笑:“浇花。”
男人阴恻恻:“你想死?”
“……你又凶我。”
香盈委屈不已。
姜晏同跟别的女子缠绵床榻,连孩子都搞出来了。
这个未来夫君还冷着脸凶她!
作什么三番五次的凶她!
“又不是你龇着牙腆着脸缠着我要一起睡的时候了?”她怨念唠叨。
姜鹤春把每个字都听清楚了,但连起来,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香盈轻声哼哼。
这个角度看姜鹤春才发现他模样长得真好,一张脸轮廓锋锐却又不失清隽,狭长眸子深邃如潭,似有暗流涌动,眼下那颗痣凭添几分魅惑。
她撑着轮椅两边扶手起来。
雨后初霁,日头也爬到凉亭之上。
但姜鹤春看不到,香盈把光亮挡的严严实实,她自己倒是沐了一身的暖阳,发丝熠熠生辉。
“姜鹤春。”她一字一句喊她。
脑子里浆糊似的,一会儿是姜晏同和阮梨缠绵,一会儿是自己挂在姜鹤春身上抽泣说不要了。
凭什么……
姜晏同都能跟其他女子勾勾搭搭。
凭什么自己要在国公府里受姨母表妹的气,凭什么自己要同男子恪守距离。
既然铜镜里都是真的。
既然姜鹤春迟早是自己的夫。
“那你以后亲我那么多。”香盈咕哝。
“我要提前收点儿利息。”
说完她歪头,俯身凑下去。
骤然出现的绚烂日光耀眼刺目,姜鹤春感觉有片花瓣轻轻落在唇上,带着微醺酒气。
他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香盈便醉倒在他怀中,一丝意识也没了。
“二……爷……”
片刻后,颤颤巍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木棉跟桔梗看着在二爷怀里不省人事的主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