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
马车内外同时响起了一道声音。
沧泽心里一阵怪异,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看到自家小侯爷已然闪身到了马车边,一把掀开了车帘。
沧泽忙不迭地抽刀而出。
车厢内情况未明,小侯爷此等行径,已然犯了行军大忌。
可是下一刻,沧泽的表情便彻底呆住了。
只见马车里,广袖翩然,清雅出尘的崔四姑娘,正手持匕首,刀锋便横在她身侧那个八尺有余的外邦汉子脖颈处,此刻已然是压出了一道血痕。
若非他们事先知道被劫持的人是谁,只怕此刻都要替那满眼不可置信的汉子抹一把辛酸泪了。
沧泽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这位崔四姑娘,果然不愧是能让自家小侯爷动了凡心的女子,还真是处处都能给人惊喜。
裴昭也因面前的情形呆了一呆,接着便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唇角。
他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手持一支无头箭,便将冬州卫的纨绔子弟唬得抱头鼠窜的崔家姑娘了。
唯有被崔瑜拿住的那位“公子”,脸色阴沉的仿佛下一刻便能滴下水来。
想他堂堂西戎四王子,竟然被个柔柔弱弱的中原女子,拿刀抵在了脖子上。
他还从来没有经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车驾之外,“胡掌柜”还有那个与他交谈的守城士兵,已然被匆匆赶来的骑兵押住了,就连近在咫尺的城门,也在他眼前寸寸闭合。
他绝对不能被这群中原人抓住。
四王子眼里凶光毕露,他不顾横在自己脖颈上的匕首,手里带着倒钩刺的软鞭一挥,登时便狠狠抽在了拉车的骏马之上。
黑马吃痛,倏然蹿出了几丈远,竟是在城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撞开门前的士兵,径直冲出了城门。
驾车的侍卫已然被拿住了,谁也没有想到车驾里的人会不顾生死,做出这样的举动。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之时,裴昭已然重新翻身上马,紧紧追着那驾马车而去了。
沧泽回过神来,赶紧带兵去追。
车上除了那外邦贼人,还有皇家新册的宁妃娘娘,以及靖阳侯府的四姑娘,谁人也不敢冒险,直接拉弓将那拉车的骏马射杀,只能夹紧马腹,挥鞭去追那匹受惊的马。
崔瑜一手紧紧按着那“公子”的肩膀,一手死命地握着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被马车突然冲出的惯性甩到旁边。
被藏在座位底下的姜采薇却没有这样好运,她因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滚出了车座,后脑猝不及防地撞到了车厢的木架上。
姜采薇吃痛,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的便是这副惊魂场面。
猎猎劲风将车帘吹的完全浮了起来,崔瑜不敢分神,那“公子”却在挥鞭之际,瞥到了车驾之外策马疾驰,即将便要追赶上自己的裴昭。
他手里的鞭子,登时挥的更为卖力了。
崔瑜腾不出手去按住他挥鞭的手臂,盯着他对姜采薇道:“按住他的手,别让他甩鞭。”
姜采薇脑子又晕又疼,但是仅有的神志,也足够让她明白,眼前的情况究竟有多么危急。
好在那群外邦人,为了能更好的将她整个人都藏进座位下,倒是没有再次绑住她的双手。
姜采薇艰难地爬起身,在摇晃的马车里,跌跌撞撞,连爬带摔地朝着那个“公子”逼近。
那“公子”自然不肯就范,借着软鞭将她与自己隔开,但是这翻动作,也同样拖慢了他挥鞭的速度。
裴昭趁机追上了那匹吃痛狂奔的惊马,拽住那惊马的缰绳,从自己的战马上一跃而上。
他顾着车驾里的人,制服起那匹惊马,难免束手束脚,可是车厢里的“公子”,却借着他的这份顾虑,愈发疯狂地抬起了手里的软鞭,想要将裴昭挥下马去。
崔瑜握着匕首的手,往那“公子”的脖颈里送了一分,迫的他因着吃痛,一时卸了力,连嘴角也渗了血出来。
可那公子不但没有惊慌,反而吐了口血沫子,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都到了这份儿上了,这中原女子还不杀他,看来根本便不敢动手杀人。
也对,这些娇养着长大的中原姑娘,素日里只知道琴棋书画,又哪里会生出杀人的胆子?
饶是再锋利的匕首,若是落在了一个胆怯懦弱的主子手里,那便也只能是一个无用的装饰。
那“公子”登时不再在意横在自己脖颈上的匕首,反而为了能抽下车外驾马的人,将脖子又往那把匕首上送了一分。
崔瑜下意识地将匕首退离了一点,接着便明白了这个所谓的“公子”的意图。
“老实点,”崔瑜反手将那匕首刺入了他的肩颈,接着利落的拔出,重新横在他的脖颈上。
她原本,是想要留活口的,起码审出那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