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在说话,但却一直死命的低着头,手指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衣襟,丝毫不敢往别的地方乱看一眼。
“姑娘又不会吃了你,做什么怕成这副样子。”
秋杏走过去揽着她回来,向崔瑜和崔珍解释道:“四丫被她爹娘打怕了,那对遭天谴的黑心夫妇短了生计,看女儿生的颜色好,竟然狠心到要将她卖到黑窑子里去换银子,顺便再给她未出世的弟弟腾地方住,得亏她机灵,才从那黑窑子里逃了出来,可是到底在那腌臜地方见了脏事儿,吓破了胆子,姑娘们别怪她失礼。”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崔珍又惊又怒,实在不能理解为何会有为人父母之人,对自己亲生的女儿做出此等畜生不如的事情。
她义愤填膺地拍拍四丫,安抚道:“你别怕,若是之后还有人欺负你,你尽管来寻我做主,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恶人,会有胆子在我面前放肆!”
四丫仍旧低着头,拼命地忍着眼角的泪水。
她幼时被爹娘骂着赔钱货拳打脚踢的时候也会哭,可是她后来发现,哭并不能让爹娘心软放过她,反而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地对自己拳脚相向。
从那时起,四丫便不哭了。
即便是眼睁睁地看着爹娘亲手把她交给那个脂粉味儿浓到刺鼻的女人,然后拿着银子,大摇大摆地从她面前离开,她都没有哭。
直到她饿晕在路边,被这处安济院的管事妈妈收留,有伤药敷,有饭菜吃,还有很多人关心她,四丫竟然再次有了想哭的感觉。
而现在的泪水,相较之前的,还要难忍的多。
崔瑜拿帕子轻轻地替她携掉了眼角滑落的泪水,四丫抽了抽鼻子道:“多谢姑娘们,我……我不怕了,秦娘子说,我学问学的快,姑娘若是要考较,便请出题吧。”
“哪有人会在膳桌上考别人学问啊,你这小丫头,当我四妹妹是那国子监摇头晃脑的严学究吗?”崔珍半揽着四丫,看她满脸动容到豁出去了的模样,忍不住点点她的额头道。
崔瑜也跟着笑道:“恩,你不要担心,我虽然虚长你几岁,但绝对与那学究不是同一类人,再说了,我若是捉住人便要考较,你们日后看到我,岂不是便要远远地躲开了?那我要去哪里享用这些好吃的呢。”
秋杏率先笑了起来,“姑娘就是要考,咱们也不怕呢,便是这次准备不足,也全当是个教训,日后只有更努力的,哪里会自此便躲着姑娘走呢。”
几个性情跟她相似的女孩子,也跟着点头附和。
但是这样败兴的事情,崔瑜和崔珍都做不出,崔瑜只是叫玉书取了本薄册递给四丫,告诉她:“有空的时候,慢慢答便是,等哪日写好了,便跟管事的妈妈说。”
四丫接过去,翻开来看,见是些算术一类的问题,便福身称是。
玉书笑着领她回位置上坐下,轻声道:“是好事呢,四丫姑娘不用担心,纵然是答不出来也没有什么的。”
大家又围坐着说了会子话,太太们和授课的师傅们便从厢房里出来了,崔瑜和崔珍站起身,跟安济院的女孩子们道别,便随在太太们身后上了马车。
崔珍好不容易等到单独跟堂妹说话的机会,这会儿倒是暂且没顾得上说起江畔“审问”卲景知的事情,就兴致勃勃地问崔瑜道:“先前四妹妹说,想要帮着安济院的这些姑娘们开铺子,今日又是问厨艺,又是问算学的,是打算着手做起铺子的事情了?”
崔瑜“恩”了一声,莞尔道:“我尝着她们做的吃食确然是不错的,开个食肆,又或者是茶铺,也都尽够了,只等那位四丫姑娘答好了册子,咱们再看看她的算学怎么样,若是足够用来记账了,那便连账房也算是有着落了,我想着,铺子的事情若能快些定下来,她们心里定然也能踏实不少的。”
崔珍当即点头道:“四妹妹说的有理,这些女孩子,之前确实是过的太苦了,不瞒你说,今日见到秋杏,我都差点儿没认出她来,头一回咱们在庄子上看到她时,她脸颊都瘦的凹进去了,全身上下唯有肚子是鼓出来的,听说她坠了胎的时候,我都担心她的身子会挺不住。”
那庄子留给姐妹俩的印象都太深了,崔珍现在提起来,还是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也不知道那个心肝肺都黑透了庄头一家,衙门审完了没有,又给他们定了个什么罪,若是让我说,便是当堂推出去砍了他们的头,都赎不了他们那满身的罪孽。”
毁了那么多姑娘的一辈子,也确然是万死难赎其罪了。
再回到府里时,大家便又说起了此事。
老夫人道:“想那庄头夫妇,曾经也都是府里极其忠心的世仆了,一朝外放到了庄子里,仗着主子不在身边,竟然也能兴起此等风浪,可见做主子的,虽然不能事事盯在眼里,但也不能因着信任,便彻底对底下人撒开了手,咱们大家都引以为戒吧。”
子孙们都齐齐称是。
老夫人又道:“今日你们逛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