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几人坐定后,松云居的大太太和明辉堂的二太太也先后赶到了松鹤斋。
先前抱着课业从抱厦里冲出去的崔珍,却没有同二太太一道,反而是兴致勃勃地跟在三老爷夫妇身旁走了进来。
大太太见状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这二弟妹还真是能耐,先是四丫头,再是老三夫妻两个,她自己躲在后面不出面,倒日日派这个女儿四处讨巧套近乎,不就是欺负她死了儿子,女儿等闲又出不了宫门吗?
这么想着,她便又忍不住瞪了一眼站在旁边布膳的蒋氏。
一样是小辈,怎么就不见她跟三丫头学学,也各房串着,讨个好人缘?
半点儿忙都帮不上自己便也算了,最可恨的是,她让蒋氏主动去跟老夫人提,要带着聿哥儿搬回松云居侍奉自己,她这个糟心的儿媳,竟然学会推诿了!
还说什么老夫人疼爱,不敢辞。
大太太若是能信了她这些鬼话,那就真是这么多年都白活了。
说到底,还不就是觉得攀上了老夫人这个靠山,腰杆子硬了,用不着讨好自己这个婆母了吗?
若非自家哥儿命苦,早早死了,大太太非得让自己的儿子也给这丧门星一纸休书,打发她回娘家哭去。
想来想去,大太太觉得近日竟然只有让兄长休掉那毒妇的事情,最能让自己开怀。
她不由就开口道:“母亲,咱们府里今年还没办冬游宴吧,如今四姑娘回来了,三弟和三弟妹也回来了,是否也该操办起来,让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了?”
如此,她才好借着冬游宴,替兄长相看各府的闺秀,有资格受邀参与靖阳侯府的宴会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家世品貌定然是较那毒妇强上千百万倍不止的。
不消多言,老夫人一下子便猜透了大太太的心思,就抬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懒怠与她说话。
二太太便接过话笑道:“想是大嫂病的太久,外头的事情不大知道——”
“前些日子,永安府修河道的银子被人贪了,淮阳府的赈灾粮也出了问题,竟然闹了一桩流民案出来,连太后娘娘都将举办千秋宴的银子,拿出来赈济灾民了,这满京城里头,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在这个风尖浪口操办什么宴会啊。”
“什么?!”
大太太惊的差点拿不稳手里的银箸,她就说这次圣驾怎么那么快便回京了,“瑛姐儿也真是的,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怎么也不告诉我这个母亲呢,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这日日跟在太后娘娘身边,可千万别被娘娘迁怒了才好。”
二太太也低下头去不肯搭话了。
三太太只好柔声劝道:“大嫂也别着急了,太后娘娘最是公允不过了,怎么会做出那等随意迁怒于人的事情呢。”
“三弟妹这话说的可真是容易,”大太太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又不是她的孩子在受罪,她自然是不疼不痒了。
“这俗话都说了,伴君如伴虎,太后娘娘临朝称制多年,可不得算是大半个君了,那定然也是可怕的紧,瑛姐儿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能不担心她呢。”
她说着便转向了崔瑜,“四姑娘,你也别光忙着用膳啊,没看到大伯母正担心吗?那行宫,瑛姐儿不是也抬举你一道跟着去了,你快跟大伯母说说,太后娘娘对瑛姐儿怎么样,你姐姐她到底有没有因为这事儿受委屈啊?”
“大伯母说笑了,”崔瑜放下筷子轻轻道。
“太后娘娘是何等英明慈爱的人物,又向来对大堂姐爱护有加,怎么会因为没干系的事情随意就牵连到她呢,您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一则像是大堂姐跟这事儿有关系似的,再则若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了,难免是会令娘娘寒心的。”
这话倒有些道理,为了身在宫中的女儿,大太太难得当即就收住了话。
可她心里又实在是担心的很,只好请示老夫人道:“母亲,媳妇这身子如今也好了,又着实有段日子没见到瑛姐儿了,能不能递牌子进宫去瞧瞧她?”
老夫人饮茶漱口,淡声道:“你递自己的牌子进宫,何时请教过我的意思了?”
“母亲——”大太太脸色微变,若不是孙儿如今还在这老虔婆手上,她进宫看自己的亲生女儿,哪里用得着请教她的意思。
可是她这婆母倒好,自己有意敬着她、哄着她,她反倒跟自己较上劲儿了。
大太太看了眼另一张膳桌前端端正正坐着的聿哥儿,忍着气道:“过去都是媳妇不懂事,前些日子病了这一场,倒是想明白了许多事情,还望母亲能够原宥媳妇之前做过的错事儿,日后媳妇定然都会改的。”
“那若是我不允你去,这牌子你便不递了?”
“这……”大太太脸上一僵,“瑛姐儿可也是母亲您嫡亲的孙女啊,您难道便半点儿不担心她吗?”
蒋氏听婆母这样说,赶紧往大太太的碗碟里添了一筷子鲜笋蒸鹅,只盼着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