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天灯是拍卖术语,意味着无论拍卖物品的价值多少,点天灯的人都会将其买下。
如此,夏斯年面露可惜。
看来,这次注定无缘了。
云岁晚大松一口气,心脏终于落地,夏斯年刚才一顿操作,她一句话也说不上,眼睁睁看着数字不断往上加,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心情实在复杂,动容之余,又不免有些生气。
她很清楚,夏斯年自生病以来,身上的积蓄都用来治病上了,而他敢一张口就是几千万,必然是做好了将自己所有财产,包括他的画作变卖的打算。
但这些……最起码应该是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决定。
云岁晚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他对自己的作品有多珍视,即使是今日售出的这一幅想必也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无可奈何之下做出的决定。
她既感动又生气,斯年哥将自己比任何东西看得都要重。
“斯年哥,我们走吧。”云岁晚提出。
正好,拍卖会已经结束,接下来只是主办方举行的宴会。
夏斯年说:“累了?那我们回家。”
两人站起来,云岁晚迈步就要往外走。
没有注意到她身后,有一道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背影,寸步不离,直至消失在视野中。
回去时已至凌晨,天上像是被泼了一层浓郁的墨,遮掩住了星辰微弱的光。
云岁晚的礼服外披了一个长款羽绒服,夏斯年开车将她送回公寓楼下。
汽车停下后,他没有立刻将车门解锁,反而看向她,笃定道:“岁晚,你不开心?”
他对她的情绪一向很敏锐。
本想藏着,忍了一路的云岁晚被他一句话打回原形,泄气似的叹口气,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斯年哥,你今天不该那样冲动。”云岁晚声音与往常无异,听不出生气:“如果可以,你是不是真的打算用几千万将那东西拍下来?”
夏斯年看着她故作冷淡的侧脸,眼底掠过笑意,但还是正色道:“当然。”
云岁晚:“……”
他就这么理所应当的承认了……
“你怎么能将钱花在这上面?”
更何况还是在会付出那么大代价的情况下!
“那应该花在什么地方?”他反问。
云岁晚顿住,半晌喃喃了一句:“你自己身上。”
夏斯年仿若噙着春水的眸子看着她,明知故问:“为什么?”
“因为……,”她抿唇,像学生时代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很难做到成年人之间的委婉,毫不避讳道:“钱可以为你治病。斯年哥,这些钱要留着让你健康的活下去。”
她的瞳仁清澈,表情真诚而认真,夏斯年握紧了方向盘,心中因为她的话而泛起涟漪,唇边笑容始终未改。
“但是岁晚,人活下去不只有健康,还有快乐。”他温声道:“只要你快乐,我就快乐。”
他的话字字清晰地砸下来,重如山,声音却比夏季的风还要轻。
或许是出院时医生的话起了作用。
他们说,他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性会痊愈……
夏斯年真切感受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或许,他可以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可以不再刻意与岁晚保持距离,也不用再害怕她喜欢上自己。
夏斯年的心脏在这个初冬的夜里无比滚烫,像是要将他的肉体烧出一个洞来。
而他的变化,云岁晚不是没有感受出来,但只要一想到那晚意外的荒唐,内心就止不住的悲凉。
一步步走上台阶,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事,走神的云岁晚没有发现黑暗的楼道里还存在着另一个人的呼吸。
打开门后,刚走进去却有一股力道凭空出现,阻止了她关门的动作,云岁晚神色一凌。
一只手强势地揽上她的腰,带着她往里面走,另一只手顺势关上了门。
熟悉的气息出现,云岁晚认出是季宴礼,神经有所松懈。
她被他压在玄关的墙上,退无可退。
“大晚上,你发什么疯?”
窗外浓重的夜色在季宴礼眼中流动,暗潮激涌:“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一辈子也不打算和我联系?”
“不是在电话里说过了?以后不用再联系。”
“我没答应。”季宴礼的语气清淡。
云岁晚语塞:“你……”
她没忘了今天在拍卖会上他有意针对夏斯年的事,脸色更冷。
季宴礼眯眼:“你在生我的气?”
没等她回答,自顾自道:“因为他?”
“难道不应该吗?”云岁晚反问,嘴角噙着冷笑:“你难道没有针对他?”
季宴礼十分坦然地回道:“是,我在针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