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这个世道变好些?”
房玄龄闻言,顿时一怔,凝眉道:“言下之意,你觉得这个世道不够好?”
李世民神色逐渐郑重起来。
李晟微微摇头。
“若是和前面两百年的乱世相比,这个世道自然是要好上不少的。但……”
李晟说着,站起身,走到小酒馆的门前,看向门外:
“河东大旱、灾民无数;突厥在侧,狼顾虎据;世家门阀,嗜血食骨;贫寒百姓,度日为生……”
“这样的世道,方伯伯,你觉得呢?”
李晟负手而立,淡淡道。
房玄龄闻言,瞅了一眼身边的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夹杂着惊喜的异色。
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这少年虽然看似惫赖慵懒,却腹有沟壑、心藏天下,乃是有大志向的。
房玄龄甚至隐隐有些当年,在晋阳唐国公府中,初次见到少年李世民的错觉。
李世民也是嘴角抿笑,看着“儿子”的背影,点头赞叹。
别说普通孩子,就是勋贵子弟,也绝不会有这种觉悟。
便是自己当年,对这些事情,也不过才懵懂而已。
当真是少年俊杰。
房玄龄轻笑一声:“既然你不满意这样的世道,那就去努力让它变的更好啊!正
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当官多累啊……”
李晟扭转身形,面对房玄龄、李世民,双手一摊,笑道:“再说了,改造世界,也未必需要当官啊,我在民间也是能出力的嘛!”
“改造世界?此乃入世之论,倒是颇合儒家真意。”
房玄龄闻言,眸中毫光一闪而逝,微微摇头笑道:“贤侄,你可知道孔夫子周游列国之事?”
李晟点点头:“这当然知道了。夫子为恢复周礼,周游列国十余年,风餐露宿几万里,此事家喻户晓。”
房玄龄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可曾想过,夫子当世之名宿,便是闲居荒野,照样能在一地施行周礼,却为何要风餐露宿,周游列国吗?”
李晟微微皱眉。
房玄龄轻笑一声,道:“夫子周游列国,乃是为了做官!”
“做官?方伯伯,你是说,孔夫子是官迷?”
李晟一乐,眉梢一挑。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李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个解释,不由好奇起来,想听听这位方伯伯高见。
“夫子乃是圣人君子,自非官迷!”
房玄龄微微摇头:
“老夫的意思是,夫子深知,想要施行王道、宣扬仁义,必须做官!
”
“官,乃是手段、工具!”
“夫子深知,王道仁义,不是张口就来的,而是需要切切实实的去做的。”
“利用官的身份,才能最大限度的实行自己的政见,让天下太平安稳。”
“荀子曰: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这官位,便是‘物’!”
“不可沉迷权位,同样也不可因噎废食、惧之如虎!”
“夫子周游列国之后,最终退而求其次,编撰六经,传于后世。”
“但如果,夫子有机会再任大司寇,想来也是愿意的。”
“你在乡野民间,自然也可以进行所谓的改造世界。”
“但是进入朝廷、进入官府,为官一任,才能最大程度的施行你的政见!”
房玄龄说着,劝诫李晟道:“如今天下太平,陛下亦非昏君。你若是想实行自己的政见,自该入朝为官,才能实现理想抱负!”
李晟闻言,微微沉思。
有一说一,房玄龄的说法非常有说服力。
李晟已经隐隐被说动了。
毕竟,如果“官位”只是一种工具,那么这种工具放在不同人的手中,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但是,李晟的顾虑并没有就此彻底打消。
李晟又问道:
“有句话叫做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若是为官,恐怕我的理想抱负,也不见得就能顺利实行吧!”
“万一我当官之后,却被官位异化呢?”
王莽谦恭未篡时。
权力对人的影响,不管再怎么解释,也一定是客观存在的。
李晟之所以不想当官。
最大的原因在于,李晟担心自己最终变成了一个名为“权力”下的傀儡,迷失自我。
到那个时候,自己和普通官员,又有何分别。
那自己跨越千年,穿越而来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正因为害怕自己忘记初心,不要被官场的权力欲,望迷失,所以李晟才一直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