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颔首小声说:“据开封府来人所言,情形极为严峻。河南道作为中原腹地,人口密集。”
“太行堤坝年久失修,高于两岸,河床淤积。这次两处决堤,洪峰肆虐,兰考十几万百姓的家园恐已不复存在。”
朱标拧眉:“朝廷行动必须快、稳,竭尽全力先把百姓救出,钱粮物资,务必保障供应,绝不能让河南出现动荡。”
朱允熥点了点头:“孩儿也是这个想法。开封府跟归德府紧邻黄河,必是重灾区。稳住这两地,朝廷再施以援手,控制剩余四府,才能避免更大的灾难。”
“我刚从文渊阁过来,已召集各部官员商讨,今天朝廷就得拿出应对方案,一旦决定,立即执行。”
朱标回头望向朱允熥,眼神闪烁着深意。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没禀报你皇爷爷吧?”
“听到消息就离开了文渊阁,刚走到乾清门外,先转来了您这里。”
朱标点了点头:“那你现在跟我一起去见皇爷爷。”
说罢,朱标挺直身子,双手拽了拽腰间衣袍,正了正身,准备往华盖殿后门走。
刚迈出两步,朱标忽又想起:“见到皇爷爷,先别提祖坟的事。”
朱允熥点了点头。
不久,父子二人穿过了乾清门,步入乾清宫。
刚踏入大殿,便见朱元璋背对着他们,赤足在殿中央的地上来回踱步,弯腰低头凝视地面。
朱允熥略微垂首。
乾清宫的地面赫然展开一幅庞大的中原地图。
朱元璋的双脚,不偏不倚踏在汝州与汝宁的交界,眼神却锁定了东北方的开封与归德。
未等朱标与朱允熥父子俩发问,朱元璋已挥手示意。
一旁已备好两张座椅。
“先坐下,咱再细细看下图。”
朱允熥与朱标交换眼神,皆流露出一丝疑惑。
朱元璋怎会这么快得知黄河太行堤坝决口之事?
现在,他又在想什么?
宫内,唯余朱元璋脚步轻移于地图上的声响。
父子俩不时抬首,视线跟随地图上方踱步的朱元璋。
朱允熥不经意间瞥见侍立一旁的刘建安。
他即刻低下头,显是是他说了什么。
父子俩再度对视,挺直腰望向朱元璋:“皇爷……”
“允熥啊。”
朱元璋突兀的呼唤。
朱允熥一怔,只见朱元璋已转身正视自己。
他连忙起身应答:“允熥在。”
“百万百姓受水患所苦,我朱家责无旁贷,社稷安危,不容轻忽。”
朱元璋的目光真挚,语气凝重。
他的脚步移至直隶地域,手指向大明龙兴之地,中都凤阳。
继而沿山脉河流北上,穿越徐州,许州,直至归德,开封。
“祖辈基业不可弃,可百万大明子民正处于苦难深渊。”
朱元璋叹息一声,仰望宫殿的高远穹顶。
“唉……祈求祖宗宽恕,子孙唯有先解民众之急,后再于祖陵请罪。”
朱标起身,靠近朱允熥,轻拍他的肩头。
父子俩随即跪倒在地。
朱元璋面容庄严,气氛凝重:“太孙,西巡开封府吧。本年度西行巡访已定,现洪水肆虐,实乃天意警示,宜早不宜迟。拯救百姓于水火,特赐天子令,涤荡邪崇。”
朱标闻言微动,低声道:“皇考祈福之事即将……况且,太孙府中太孙妃即将临盆,儿臣愿……”
朱元璋眼神一沉:“为皇考祈福,即是为大明祈福,此事标儿你需妥善安排。国家安定,太孙府的血脉方能康泰。”
“昔日大禹治水,三过家门。如今大明太孙西行救济百姓,不过数月之差。百万生灵,皆系于朱氏一门,太孙监国,正当此行。”
朱标沉默,心中明了,朱元璋选择朱允熥西巡,实则是因当年他西巡所遇之险,为防万一,故将他留在应天府。
朱元璋断不愿重蹈前两年的覆辙。
朱允熥跪伏,双手抱拳,沉声应道:“孙儿领旨,必保六府平安无虞。待朝中商定策略,孙儿即刻率队驻扎开封府。”
朱元璋颔首,自地图走向二人,屈膝伸手扶起他们。
“都起身吧。”
二人重新站定,朱元璋语重心长地说:“做事要稳,六府遭遇洪水,局势不稳,你得先顾好自己安全。”
灾难过后,各地局势多变,谁也无法预料会遇到什么样的挑战。
尽管朱元璋心里早有打算,脸上仍不免露出几分忧虑。
朱允熥笑着回应:“允熥明白,此行定不让皇爷爷和父亲担心。”
朱元璋思忖再三,终是开口:“随行的锦衣卫之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