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垂眸望向段项明,语气稍缓:“目前真相未明,你须得在诏狱再多忍耐几日,待此事尘埃落定,本宫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段项明连忙俯身叩首:“卑职遵命,只要税署没出事,殿下无恙,卑职承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朱允熥微微颔首,示意刘远上前。
刘远轻扶起段项明,带着他往外走去,边走边安慰:“里面都安排好了,即便暂居诏狱,生活所需一应俱全。你安心休养,家中也不用担心,我们已对外称你外出公干。”
说话间,刘远带着段项明进入一间整洁且灯火通明的牢室。
段项明满怀感激,无以言表,只能拱手致谢:“多谢千户大人。”
刘远摆手示意无需客气,心思转回税署案件的繁忙之中。
见段项明接受安排,便即刻回到审讯室。
此时,朱允熥正独自饮酒。
刘远进来后,朱允熥挥手示意他落座。
刘远恭谨坐下,挺直腰板,“殿下,要为段项明洗清嫌疑,关键在于找到最初报案给巡城武侯之人,若找不到……”
提及此案,刘远面露难色。
案情大致明朗:李家同为应天府显赫乡绅,土地广布,却在税署清查中无任何违规行为,堪称楷模。
但税署整顿期间,李家与其冲突频发,甚至差点引发械斗。
最终李家虽丢官职,但田产与财富得以保全,免于流放交趾的命运。
以此推测,作为上元县分司副税司的段项明,若真有私怨图谋李家财产,酒后冲动犯案似有可能成立。
纵然疑点重重,但在直接证据跟人证面前,为段项明开脱于法不容。
“此重任,还需你来承担。”
朱允熥目光锁定刘远,“必须赶在朝廷问责前,找到那个人,问清一切。”
刘远垂下眼帘,侧身朝门外喊了一句:“来人。”
门外立刻传来回应,紧接着,一位身穿锦衣卫百户服饰的青年提刀大步跨入,单膝跪在朱允熥跟前。
“卑职冯海,拜见皇太孙。”
冯海低眉敛目,眼神中闪过一丝锋芒,字字有力。
朱允熥略一颔首,目光掠过这位精干的汉子,面上浮现出微笑:“本宫记得你和刘远一同从亲军羽林卫转到本宫身旁的。”
冯海伏首,嗓音微微颤抖:“太孙竟还记得,卑职确是随千户大人一同前去侍奉太孙的。”
“全是陪本宫多年的老面孔了。”
朱允熥轻叹,随即沉声问道:“事情进展怎样?据说你最会找线索。”
冯海俯首答道:“卑职已带人仔细搜查太平里,确定昨晚报案之人,并非太平里人。”
“嗯,和本宫推测的差不多。”
朱允熥点颔首,手拍桌沿,眉头紧锁:“你打算怎么办?”
冯海从容道:“卑职打算以李家为突破口,接着深入调查。凶手选择李家必有缘由,应天城中在两县分司当值的不止段项明一个,这条线索或许能有收获。”
“有了计划就放手去做,本宫在这儿等你们拿人。”
朱允熥压低声音。
冯海面露犹豫,太孙贵体,怎能在阴冷的诏狱久留?
刘远冷哼道:“还愣着干嘛,你们想让太孙等到何时。”
冯海一惊,连忙俯首行礼:“卑职遵命。”
话落,冯海摆动衣袖退出审讯室,出门后迅速集合人手,按线索追踪下去。
室内,刘远犹豫片刻,终是上前行礼,“太孙,诏狱阴冷,要不要属下在外面寻个干净地方……”
“本宫就在这儿等。”
朱允熥语气虽轻,却异常坚决:“手法如此粗劣,相信很快就能抓到人。”
刘远犹豫一下,见太孙无意离开,只好退到一边陪伴。
……
通政使司,职责关键,衔接朝野,收办奏折。
民情、冤屈、举报,无所不包。
皇帝阅折顺序,深受通政司分类排序影响。
每日,各地及京中奏折如山涌来。
通政司官员例行筛选,摒弃琐细或重复者。
唯有真正涉及国家政务的奏折,才有机会送达皇宫。
今儿个和往常没啥两样。
通政使司的大院里,官员们怀揣着比头还高的折子,跑来跑去。
“这……这份折子……”
值房中,一个从七品的胡知事抬头,眼神飘忽地扫向周围同僚。
“又哪个在瞎写折子,想讨好陛下?”
一位挂着六品衔的吴经历踱步过来,嘴角挂着一丝不屑。
“大人,是弹劾燕世子的折子……”
胡知事压低了嗓子。
刚靠近的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