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以前,这批人定会坚定不移的拥护嫡长孙朱雄英。
然而,随着朱雄英的不幸早逝,这份期待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嫡子嫡孙朱允熥肩上。
此刻,高居上座的两位显赫人物。
常升,朱允熥的亲舅舅。
蓝玉,朱允熥的舅姥爷。
再看座下,那些侯伯们,哪个不是昔日跟随在常遇春麾下效忠的猛士?
更有甚者,早在开平王镇守中军时便已是他帐下的得力干将。
正因这层深厚的渊源,在皇太子朱标英年早逝后,他们不可能转而拥立庶长子朱允炆,而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嫡子朱允熥一方。
正是基于这样关键的原因,朱元璋晚年才痛下决心,以叛逆罪名,对在场众人执行了严酷刑罚。
政权的交替,从不由道德善恶来简单评判。
就连朱允熥自己,设身处地想象朱元璋的处境,也会认同这样的决策和手段,认为这是巩固皇权的必要之举。
但若他能亲临现场,定会再次施展其才能,用尽浑身解数,让这些人的支持更加坚定不移。
毕竟,权力的游戏里,实力才是唯一的通行证。
然而,此时此刻,主导这场聚会的是蓝玉与常升两位国公。
蓝玉见众人情绪渐稳,面色微缓:“诸位的心思,本将心知肚明。想必,开国公对此更有深切体会吧。”
言谈间,蓝玉侧目瞥向常升。
常升是朱允熥二舅。
而今在开平王一族中,长兄常茂因病缠身,隐居修养,使得开平王一脉的重担都落在了常升肩上。
常升回以蓝玉一个微笑,缓缓道:“诸位的心思,本公岂会不知。然而此刻谈及此事,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
二位公爷发话后,景川侯曹震随即一拍茶桌,眸光炯炯道:“我们这群人,哪个不是从凤阳一步步闯出来的?”
“家乡的老话怎么说来着?家产自古由长子承继。”
曹震情绪激昂,继续说道:“现在,天下早已明文规定了皇室祖训,确立了嫡长子继承之制。无论将来风雨如何变换,这大明江山……终归得是三爷的。”
三爷,自然是指朱允熥,在东宫中行三。
曹震慷慨陈词后,同样出身凤阳的鹤庆侯张翼道。
“我说句公道话,以往是因为有大爷在上头。后来大爷不幸早逝,三爷又显得过于文静,我们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明白,大明要的是个铁腕掌舵之人。”
“但现在,三爷的真才实露无疑,咱们自然无话可说。但若未来三爷没能担当此任,咱们干脆解甲归田,回凤阳种地去得了。”
蓝玉闻言,眼一瞪,“你这个莽撞的兵痞。皇上之后尚有太子,太子之下才是允熥,你个老家伙以为自己能活到那日子?”
面对蓝玉的责骂,张翼毫不退缩,双眼同样瞪得滚圆:“大将军,莫非我说的不对?”
“咱们在座的,要么是当初追随皇上离开故土的,要么蒙受过开平王与太子的恩泽。这两天三爷的作为,各位真就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吗?”
瞧着张翼滔滔不绝,周围众人纷纷响应,声音此起彼伏。
“放眼整个东宫,唯有三爷堪当此任。”
“自打大爷早逝后,我们沉默已久,现今三爷显露,若我们还不有所表示,可真是说不过去了。”
“老曹所言极是,要是将来三爷不能登顶,我也甘愿回凤阳种田牧牛,了此残生。”
尽管这些年,朝廷之上有陛下与太子并立,可关于大明王朝第三代继承人的暗流,早已在底下汹涌澎湃。
每个人心中都在下注,渴望能早早锁定三代辉煌,共享国运昌盛。
眼看气氛再度热烈,常升正色道:“允熥近日于去景隆府研习军事,确有显著变化,日日新见迭出。”
“但我们食君之禄,理应忠君之事。如今陛下龙体安康,太子春秋鼎盛,切莫妄言,以免是非流传,给心怀叵测之人留下构陷我们的把柄。”
语毕,常升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在座的几乎囊括了大明半数将门精英,他们若心意合一,在朝堂上的影响难以预料。
此时此刻,若不压一压这股势头,后果实在难以预估。
然而,作为朱允熥的亲舅舅,对于将门中人对允熥抱有的期望,他又感到无比欣慰。
早年间,朱雄英英年早逝,皇上悲痛欲绝,太子亦是夜夜难眠。
常家上下,同样沉浸在无尽的哀伤之中。
谁人不期盼那金銮殿上的宝座,坐上自家人?
若不是这些年朱允熥实在是……
实在是不尽人意。
常升也不至于连东宫都鲜少涉足了。
近来,朱允熥性情大变,在曹国公府学习军事时屡获李景隆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