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在裴灼脑中,自称是千年后的自己。
他自述被洛泽封印在魔渊底部,神魂俱碎,好不容易经历千年修复了神魂,又利用魔族禁术引动时空之力重生于此,目的只有复仇。
但他只有神魂,还被迫寄居在裴灼体内,只能每天给裴灼洗脑。
裴灼不以为然,他从小经历手足相残,亲父弑母,又在魔域长大,天天跟残忍嗜血的魔族打交道,早就对这个世界恨之入骨。
他本就想毁灭三界,若男人能助他成事,自无不可,关于男人所说的是真是假根本无足轻重。
但这男人实在是话很多,搞得人很烦。
天百门极尽待客之道,为众人在首阳山顶准备了一桌奢华的宴席。
云雾蒸腾间,珍馐美食目不暇接,仙家众人觥筹交错,南知却有些坐不住。
在经历了最初的被金钱耀瞎之后,理智回笼,南知早已想起了此行最大的使命——找卧底。
心不在焉地填饱了肚子,南知与茹伊人耳语几句,独自起身溜到了席外。
首阳山顶作为天百门最引以为傲的待客之地,布局甚是考究。白玉铺就的楼梯连接着宴会场地,如临仙境。而玉梯的前方是一大片灵池,
池上浮萍摇曳,灵气逼人,虽是不在季节,却莲花朵朵美不胜收,想必天百门上下为了排面,也花了不少功夫。
灵池中央飘荡着数座凉亭,月榭凭栏,水汽飘渺,美不胜收,远远地可以看见亭中的桌案上备着瓜果小食,想来也是为客人们准备的。
朗月高挂,在池面上投下淡淡的银光增添了夜的凉意,从山顶下望,整个天百门在银白的月光下似乎含着一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南知顺着小路走在灵池边缘,池边草木繁茂郁郁葱葱,路边的白玉灯亮着柔和的光。
南知走了一会,终于看见前方有几个人影,她深吸口气,正要上前相询,却见其中一人动手推了推面前明显矮了许多的少年。少年踉跄着站稳,并没有还手。
不对劲。南知反应迅速地闪在树后,决定先暗中观察一番。
前方约有五六个少年,其中一名体型较小的少年立于他们对面,低眉敛目,看起来很是乖顺。
领头的一人看起来正在说些什么,为怕打草惊蛇,南知离得比较远,听得并不真切,只隐约听见“看看自己”、“丢脸”、“不该来”的字眼。
难道是“校园暴力”?
但南知看着那名较小的少年,
觉得有些奇怪,他并不像普通人被欺负的样子,反而只是恭敬地站在一边,也不哭也不恼也不祈求,只是淡淡地敛眉垂目,双手交握,一片淡然。
难道是自己的判断错了?南知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继续观察。
领头人似乎是说累了,又或者是觉得对着木头说得没劲,他忽而头一转,指着池中的荷花说了什么,对面的少年亦是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而后拱手行礼便往池中走去。
只见他来到池边,毫不犹豫地跳入其中,往池中的莲花游去。剩下的几个少年在池边抱臂嬉笑,指指点点。待那池中的少年摘了莲花回来之时,岸上的少年却并不迎接,反而纷纷捡起石头往池中砸去,也不知有没有砸到人。南知眸中燃起怒火,但她深知这是别人的门派,对方不知底细,她并不适合轻举妄动。
池中的少年举着莲花在水中进退两难,过了半晌,岸上的人折腾够了,拍拍手纷纷离开,那少年没了干扰也开始往岸边缓缓游来。
初春的风仍然带着刺骨的寒意,更别提这一池春水。少年好不容易游到岸边,努力了许久却还是爬不上去。
虫鸣草动,寒风习习,远处的宴会传来丝竹阵阵,与泡在
水中的少年格格不入。
星月暗淡,黑黢黢的树影随风而动,一只莹白的手突兀地出现在少年眼前。少年猛然抬头,入目的是一张稚嫩的面庞,这张脸他白日刚刚见过。
银白月光下,青衣少女低头,朝他伸出了手。
“把手给我。”他听见她这么说。
南知很是不解,天百门新入门的弟子都这么弱吗?
眼前的少年穿着天百门最常见的弟子衫,如今已经湿透全部粘在身上,他的面色苍白,一双眸子漆如点墨,沾染了水汽,显得十分脆弱无辜。瘦削的侧脸在月色下更凸显五官的精致,乌黑的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反而不显狼狈,更有种破碎的美感。
但这么一个令人移不开眼的人,此刻却好不容易才爬上岸边,正低头沉默着拧着自己的衣摆。
要知道,除尘术既可清理脏污,亦可蒸腾水渍,是修真者的入门法术,无人不会。而现在距离天百门最后一次开门收徒少说也有六个月的时间,眼前的男孩居然还在用手拧水。
她心里有些闷,掐诀替男孩烘干了衣服,抱臂在旁一言不发。
南知不是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