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黎清清的这番解释,程屿心中渐渐有了一个从模糊到清晰的轮廓。
关于江清梨的这位姐姐,他只是从别人的话中了解到她所有的细节。
他知道她善良温柔重情义,吃苦耐劳又积极乐观,而且嫉恶如仇颇具正义感。
但这样一个标签化的女人,在她童年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对自己孤儿的身份毫不胆怯,且能主动出击把握所有机会的个性——
放在一起真的很和谐么?
会不会觉得哪里有点别扭呢?
说到这里,黎清清再次叹了一大口
气:“程屿,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对星星真的是心怀有愧的。对江启就更是了。”
“在我和建俊最难的时候,是他挺身而出帮我们化解危机,可是当他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却一点都帮不上忙,即使最难的时候,他都坚持着把星星给带大了。我……”
“清姨。”
程屿打断黎清清的话:“有句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讲。其实我一直有些奇怪,如果过去那些事真的如您所说,那为什么小梨跟您之间有这么深的误会和隔阂?”
程屿说,这是自己迄今为止最想不明白的。
既然为人父母的当时有苦衷,那么事后把这些误会说清楚了,不就可以了么?
如实告诉江清梨,妈妈没有想要抛弃她。
就算是她再叛逆,再先入为主,也不会连一点话都听不进去的。
可为什么,江清梨跟黎清清之间的隔阂会这么深?
“程屿,有句话……我知道当着星星的面,是完全不能提的。”
黎清清低着头,无奈又苦涩地牵了一抹笑。
看着病床上的女儿,她的眼睛又红了。
“关于小月的,她不能容忍别人说小月一点不好的话。”
程屿微微皱眉:“清姨,您的意思是——”
“小月已经不在了,有些话,无论怎么说都不占理。可是在星星的一整个童年里,小月就是她的唯一,她的启蒙,甚至是她的是非观。”
“其实有些时候,不瞒你说,我对小月这个孩子,是持保留态度的。我很难想象一个孩子,出身在福利院那样的地方,怎么可以那么善良那么阳光?程屿,你别怪清姨多想。我只是单纯觉得,那样夸张的明媚和善良,未必是全部发自内心的。”
“但这些话,但凡被星星听到一丝皮
毛,就像是炸开了的小火球。”
程屿深吸一口气:“清姨我明白了,您不是很喜欢江老师。对么?”
黎清清连连摆手:“不,不是的。我知道小月这些年一直很照顾她们父女两个,对星星更是又当姐又当妈,我不敢说类似于这种星星不愿意跟我回去,都是因为小月的挑唆这样的话,这样的话,确实听起来非常不道德,可是,可是我想不到别的原因。”
“星星眼中的小月,和旁人眼中的小月,到底是不是同样的面孔?我不能确定,因为小月正式来江家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是,我承认这些年因为家庭的变故,我没有办法照顾建俊的同时,兼顾着对星星的责任。”
“可是我也已经很努力想要去修复母女之间的关系了,从星星八岁起,我就经常过来看她,每次都希望她能跟我回去,可是她一直很抵触。”
“她说她没有妈妈,姐姐就是妈妈,有姐姐在的地方才是家。”
说着说着,黎清清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当然,我真的没有责怪小月的意思。归根到底,小月也是个孩子,一个没有家的孩子,她不希望我把星星带走,也是人之常情吧。”
“所以,领养江老师之前的那些借口和说辞,都是江老师自己想出来的?”
程屿冷丁脑中灵光一现。
因为养父母家要生孩子,所以把她送进了福利院……
这不是今天秦豪在临死前,跟他说起夏真乔悲惨的童年往事,提及她的身世,就是这样的一套说辞么?
所以,江月橙为什么说的跟夏真乔那么像?
这时候,床铺上的仪器突然发出强烈刺耳的尖叫声。
程屿和黎清清顿时紧张起来。
“小梨!”
“星星!”
“快叫医生!”
“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