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
一辆黑色吉普停在大建胡同外面。
季岚岚走下车,远远看见赵家连着隔壁霍枫城的院子都挂着白布。
门口扎着四个白色纸花圈。
“用我去帮你摘了?”霍枫城看了眼旁边的季岚岚。
“不用。”挺有意思的。能活着参加自己的葬礼。季岚岚毫不在意。
“看看你那儿,还有白布条呢。英年早逝霍厂长。”季岚岚挽起长发,弯着眼睛,风轻云淡好像个事不关己的过客。
霍枫城爽朗一笑,“先去厂里?”参加追悼会。
后面几个字,他还是咽下去了。毕竟不吉利。
倒是季岚岚完全不是奔丧的面孔,笑盈盈的脸上,对着一身订制英式西装的霍枫城满面春风,“换上厂服。难得人家都准备好了。”
几天相处下来,霍枫城知道说不过她,不如都听她的。
看着一条新款牛仔裤短袖衫,干练靓丽的季岚岚,他只伸手去拉开吉普后门,一咧嘴半开玩笑,“随时为您效劳。”
离追悼会的开场还有15分钟。
于越在走廊张望之后,关上机房门,从兜里掏出来个绿色眼药水递过来,“给您。”
赵振东笑笑,“准备的挺周到呢。”
于越揉了把眼睛,手背上还湿着,“您说,他俩是真的落崖了吗?可怎么没看见尸体啊。”
赵振东手里握着追思悼词稿,没太理会,“车翻在山沟里,铁皮都摔成烂泥,被野狗吃了也说不定。不用想太多。”
于越声音有点儿颤抖,“也是,四天估计死透了。可是,厂长,他们霍家都找到车了,不会有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
“我妈说死者会托梦,他们会不会发现是咱们动了手脚啊?”
赵振东皱了皱眉,按了下又开始跳不停的右眼皮,喝住于越,“别疑神疑鬼!死人不会开口。”
看见于越脸上煞白,他轻嗤一声,笑得邪性,“放心,等你下一次有经验,就不这么毛躁了。”经验之谈。
“您说的是。他们俩做苟且的事儿,该死!”于越抬袖子擦了把脸上不断冒出来的汗,不敢再看赵振东,低着头有些口吃,“我、我去准备追思诗歌的录音带。”
霍枫城1米88的个子,从机房出来却能走起路脚下无声。
他跟季岚岚对视时,忍俊拧眉,倒是季岚岚杵着下巴,弯弯一双桃花眼,无邪少女般笑地无拘无束。
“嘘——”霍枫城跟她摇摇头。
季岚岚一身厂服今天编了一对麻花辫。
她轻轻一甩辫子,“反正大家站起来的时候,椅子一响也会出动静,你不用这么紧张。”
“不是紧张,你至少严肃点儿。”霍枫城剑眉微敛。
季岚岚绷着脸也依然一双笑眼,“噢噢,严肃?要怀着沉痛心情为我们吊唁。”
这时,讲堂里主持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全体人员起立,默哀一分钟。”
啪嗒啪嗒,椅子作响。
季岚岚一努嘴,两个人一起溜进去站在了最后一排。
再次就座之后,由新厂长赵振东致悼词。
赵振东登上讲台,所有灯光都给了他,台下一片漆黑。
聚光灯下赵振东满面泪水,双目赤红,平时讲究的发型也杂乱地顾不上理顺。
季岚岚对着台上的男人撇了撇嘴:这是找了专业化妆师吧。
“各位同志,战友,朋友们,今天,我们怀着十分沉痛的心情,在此举行追悼会,悼念我们优秀的前任厂长霍枫城,我挚爱的妻子,也是前任机房主任,季岚岚,他们因公殉职……”
说到一半,赵振东抬起小臂,挡了下脸。
这个动作像是感动了台下的观众,很职工忍不住轻声回应,“赵厂长节哀啊。”
“霍枫城同志襟怀坦荡,年轻有为却谦虚谨慎,平易近人……”
季岚岚看着一旁笔挺端坐却在闭目养神的霍枫城,她打了个哈欠,“在表扬你呢。”
霍枫城把食指竖在唇边,但脸上似乎也绷不住那份他强调的严肃了。
“……让我们化悲痛为力量,团结努力,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
一片默哀中,背景哀乐响起。
磁带里播放着追思礼拜诗歌。
这时,扩音器里放出来的柔和女声突然变成了两个男声。
“他们俩是真的落崖了吗?可怎么没看见尸体啊。”
……
“我妈说死者会托梦,他们会不会发现是咱们动了手脚啊?”
“别疑神疑鬼!死人不会开口的。”
瞬间,原本安静的台下嘘声一片。
“啊——啊啊!”突然后排有人尖叫起来,“季、霍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