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岚岚手都懒得伸,两只脚对蹭着脱掉小皮鞋。
一撩腿儿,两只小皮鞋被她东一只西一只甩到了沙发下面。
端着个脸盆子进来的赵振东先把脸盆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默默收拾了碎茶杯,没出动静,又蹲下身去把沙发下面的小皮鞋够了出来。
两只手拎着白皮鞋的赵振东慢慢转过身,再次试探着抬起眼眸对上了坐在床边的季岚岚。
明明他居高临下,却有一种被俯视的错觉。
眼前的妻子湿润娇柔的眼眸里不只是生机灵动的锐气,漆黑深不见底的瞳仁,定睛不惑似乎透着煞气。
“振东,想什么呢?”
赵振东闭上眼睛,也赶紧低下了头。仿佛再晚一秒就会被她看穿眼底洞察到心底。
“那个、岚岚,皮鞋有点儿湿,淋了雨。”
他说话很少吞吐,简简单单一句话,还是顿了又顿,“烫烫脚吧。”
在洗浴中心洗的很舒服,不过——
季岚岚两条白皙笔直的小腿搭拉在床边,晃着一双细长的脚丫。“好呀。”动作悠闲仿佛天真无邪的少女。
赵振东活这么大,不是没跟人洗过脚,但那个人是于翠花,是他妈。
屋子里的脸盆子平时放在一个三角架子上,高度正好够弯下腰洗脸。
一下子找不到高低合适的小凳子或者马扎子,赵振东只能抱着水盆蹲在地上,把水盆放在了自己腿上。
季岚岚的脚,刚碰到水面,细柳眉微蹙,咂了下嘴。
赵振东赶紧伸手进去试了下水,“我去添点儿热的。”
等他折腾一圈再回来,季岚岚笑吟吟的把脚丫放在水盆里扑腾水玩儿。
“振东,我们早点试试。明天我跟她说,不用去看那个老中医了!”
赵振东抬起眼帘,目光黯然,哑声恳求,“岚岚,能先别跟妈说么。”
“可是,明天她会问啊。”季岚岚眨着眼睛,一脸无辜。
“你好好休息,我去跟妈说。”
“啊?休息怎么行。”季岚岚抬起手,一边蜷着手指一边嘴上数着,“要刷痰盂,给小侄女换尿布,烧水,煮饭洗衣服……”
“岚岚,都交给我,我做。”
季岚岚撇撇嘴,盆子歪了,脚踩在水盆子边上,水盆子险些翻了,赵振东慌忙一把扶住。
但他身上,被一盆洗脚水浇了个透。
他还是忍着气,吞着声,“厂里有事儿没弄完,岚岚你先休息。”
还真挺能装。
季岚岚对着出了门的背影,抬手打了个哈欠,一个人占着整张床舒舒服服睡得安稳。
这一夜赵振东没进来。
第二天放晴,夏天敞着窗户不隔音,季岚岚一大早就听见窗外的叮叮当当。
“振东,怎么是你来倒尿壶?”
“妈,岚岚今天身子不舒服。”
“不舒服?白养个好吃懒做不下蛋的母鸡,她还以为自己是王母娘娘了?”
“妈、你先别急。”
听见了老地板被踏地咚咚响的声音,季岚岚抿着唇角,坐在梳妆镜前,拿起木梳子握着手里一把青丝慢慢梳理起来。
嗙!
门被一脚踹开。
“你个臭不要脸的,对着镜子照给谁看。”于翠花平时就是个泼辣的,一手拎着痰盂,一手指着季岚岚冲了进来。
“妈!别这样。”身后的赵振东看着窗户敞开着,低声相劝。
季岚岚也不起身,轻轻放下木梳子,慢慢地转过脸来,干净的脸蛋儿上白皙肌肤不涂胭脂也光彩照人。
“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儿坐着臭美,使唤我儿子,我看你还敢偷懒——”
于翠花破口大骂,手上拎着的痰盂朝着季岚岚就泼过来。
赵振东一时乱了手脚,等他发现拦不住泼辣的于翠花,再要去拽住痰盂时。
架不住于翠花势头过猛,母子二人面对面一个来回,痰盂没按住,朝着窗户飞了出去,里面的尿倒是实实惠惠的甩在了赵振东身上。
哐当当几声脆响,大门敞着,大红喜字的瓷痰盂太过招眼。
隔壁的小红妈从早市买菜回来,刚好路过,喊了一嗓子,“诶呦,振东啊,怎么一大早的痰盂掉下来啦。”
赵振东换好的厂服洒上了尿。
“妈,还没闹够么。”
他挡在季岚岚前面,今天还等着季岚岚取来合同,生怕脏了她的衣服。
“振东等着选厂长呢,我去跟刘姨说说?”身后的季岚岚这时站起身,面带微笑,提醒着于翠花现在是什么场合,简直体贴周到。
于翠花怎么也没想到尿盆子能甩在儿子身上,这会儿气得浑身哆嗦,但这一下子闹出的动静不小,正是选厂长的关键时候,她这时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