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不得赵振东脸上的表情有些石化,周围众人也是一片唏嘘。
季岚岚来送饭的时候,明明看见霍枫城跟老职工学纺织,还是个新手。
难道——他是装的?!
赵振东攥紧扣子几乎戳破掌心,但表情还是淡淡的,眼睛里甚至流露出一丝钦佩。
没等他开口,老厂长先忍不住问道,“小霍同志也对纺织机械这么熟悉?以前是同行?”
霍枫城莞尔一笑,“李厂长,我之前没有接触过纺织业,但是对机械很感兴趣。”
感兴趣?
仅仅是感兴趣,就能做到这一步未免托辞太虚伪。
跟在一旁的赵振东狭长眼线轻轻挑了挑。
“老李你不知道吧,小霍可不是普通的团长,是我们边云大队调过来的团长。”上面来的杨书记回答了李厂长。
“边云大队?”老厂长歪了歪头,似曾听过。
身后早有人发出一声声惊愕。
“边云大队,当过兵的人都知道,是边疆的特种兵。每年选人那是十万里挑一。”
“对对,不止汽车轮船,听说坦克都是自己修。”
本来准备赞许赵振东的话,一下子都转移到了霍枫城身上。
霍枫城长腿迈过去,按停了机子,“其实,今天是赵副厂长让着我,才有幸快了两秒钟。”
赵振东表情淡然,只谦虚谨慎地摇摇头。
霍枫城却满不在乎地朗声笑着,“我钻了空子,就是歪打正着修好了。”
赵振东的确后悔没尽全力,他只是温润的回敬,“没有没有,是我技不如人,今天甘拜下风。”
周围上百双眼睛盯着,慢了两秒已经输了,多说无益。
这会儿得树立个形象,他赵振东不会在这时候一脸泄气的让上面人看笑话,“以后在厂里,我们多切磋。”
眼前这社会主义团结精神大放光芒的背景里,两位年轻副厂长的技术较量,的确让考核众人看着欣慰,一时难分伯仲。
赵振东就这么顶着这张温润如玉的笑脸下了班,回了家。
只有季岚岚听见他关上屋门之后才有一声长叹。
递过去的茶杯被摔碎了,一晚上他滴水未进。
偏偏住在这胡同里,好像家家都是通风墙。
赵振东回到胡同还是大建胡同里的大好人,每家每户不管什么事儿,他还是有求必应。
平时跟他走的很近的老邻居,这两天晚上也都往他家跑。
“振东啊,隔壁那个姓霍的,我看他买了辆大红色的铃木王。”
“隔壁好像安了部电话,他还会说鸟语,咱也没听懂是啥语。”
“……”
毕竟整个胡同,一大半都在纺织厂上班,大家心里也都向着他。
听说了厂里的技术拼比赵副竟然输了,大伙儿比赵振东还着急。
然而,赵振东输掉一个小小的技术拼比,只是较量的开始。
让他没想到的事儿接二连三。
霍枫城跟他的英文水平也不相上下,还比他多精通一门俄语,没过两周,手里的销路打开,从边疆到国外,已经建起来了跟俄国的销售新渠道。
赵振东肉眼可见的下巴尖俏起来,一双丹凤眼也深陷下去。
季岚岚开始有些怕他。
因为这样的赵振东关上灯之后,一句话不说,猩红的眼底在月光下戾气很重,总会让季岚岚啜泣到昏睡过去。
过了半个月,老厂长再次登门。
这会儿他饭不吃,茶也不喝了。
老头急得直跺脚,“振东,这次上面很明确,副厂长竞争,一看管理二看销售,谁能卖的多,位置就是谁的。”
“振东,那小子销路很广,竟然半个月不到,把三大车间的囤货都卖到了莫斯科。”
“三大车间,是600吨纱线?”
“对!听说以后他要实行先全款后发货。”
这下真让赵振东没法再冷静了。
他抓生产,抓效率,抓质量……样样做到精益求精。
可是,现在政策变了,“发展才是硬道理”被归纳成了一个销售额。
他跟老厂长走得近,一步步爬上来,近十年殚精竭虑,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做到纺织厂厂长的位子。
被一个当兵转业的截胡,他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振东,光靠老客户不够啊!”
“李厂长,邺城纺织厂合并之后,不可能只着眼一个销售,把硬件做好了,我们以后一定是供不应求。”这是事实。
“振东,以后就算是你说的那样儿,你现在做的都是给人家铺路啊!厂长任选定了你就没机会了。”老厂长拍着大腿,越说越急。
“李厂长,流水线上还有纱线800吨,我们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