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与廖狗儿的接触不算多,按说就算他扛不住诏狱司的手段,把一切都说了出来,林安也没犯什么事情。
坏就坏在,与廖狗儿相关的所有事情,都同时连接着林安与太祖皇帝的爷孙情。
要是在普通人家,那倒也没什么。
可是这是在皇家,且和争储有关系,整个事情的性子就变得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生死攸关。
像太祖皇帝那样的千古一帝,当然不可能能容忍,有人拿着他对已故太子的父子情算计。
哪怕只是有一点点,一点点的怀疑都不行。
所以林安心里很慌,他不知道廖狗儿在诏狱司会说些什么,也不知道,马悼将这些汇报给太祖皇帝之后,太祖皇帝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只是从当下的情况来看,虽然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但太祖皇帝对他并没有态度转变,甚至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单纯只是从这个角度思考,林安应该是可以放心的。
可是万一,哪怕只是万分之一,太祖皇帝是故意的呢?
万一他心中已经有所怀疑,甚至是有所决断,但是特地表面上不做任何反应,专门演给自己看的呢?
太湖系武将勋贵对朝廷,对皇权的威胁是实打实摆在那里的。
即使经过了汪明远案,太湖系武将勋贵已经被极大的削弱,可是依旧势力强大。
有太祖皇帝在位,自然是能够轻松镇压住,可是一旦太祖皇帝殡天,新帝即位,那么新的皇帝,又有没有太祖皇帝那样的手腕魄力,乃至于城府,能压制住太湖系那些骄兵悍将呢?
假如是林安,那么倒是可以将这方面的考虑降到最低。
因为林安是已故安宁王唯一的外孙,安国公萧破虏唯一的侄儿,光是这一层关系,那些骄兵悍将就不敢在林安面前放肆。
然而如果廖狗儿的交代,让太祖皇帝心里生出了与林安的嫌隙,那么就肯定不会选择他作为储君。
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便是林浩。
林浩本身代表的就是北方门阀世系,与太湖系水火不容,一旦林浩即位,太湖系功勋武将必定会成为其执掌皇权最大的威胁。
要是林安自己是太祖皇帝,也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在自己殡天之前彻底清除这些威胁。
就好像洪武大帝,替建文清除障碍一样。
而太祖皇帝想要彻底瓦解太湖系功勋武将,最好的借口由头,便是林安。
林安地位越高,掌握的实际权利越大,太湖系那些功勋武将就会跟随他越紧,也会越发的狂妄嚣张。
直到太祖皇帝拿到足够多的筹码,就可以一刀而下,一次性把所有太湖系的人清理得干干净净。
从这个角度来看,连太祖皇帝封林安做“安南王”,授“两江督抚”之衔,让他去两江之地治理河道,先前的判断都要完全推翻,从新考量。
两江距离太湖太近了!
近到林安哪怕在两江打个喷嚏,太湖那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而林安想要治理两江河道,就必定要和当下两江本地的地头蛇打交道,说不得就一定会有利益冲突。
那么到时候,林安能依仗的,还有谁?
别说是以后了,就是现在,林安能依仗的,都只有太湖系。
如此一来,整个事情就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只要林安去两江赴任,就一定需要太湖系的支持,只要太湖系的人支持他,就一定会在两江闹出乱子来,只要两江治事出了乱子,那么林安和所有太湖系的人离死也就不远了。
甚至林安更怕,哪怕太湖系那些人在两江捅破了天,太祖皇帝也会故意视而不见,摆明了包庇,把林安抬到更高的位置。
因为那样一来,那些骄兵悍将必定就会以为已经胜券在握,做事情就会更加肆无忌惮。
越想林安心底越是恐惧,忍不住开口问到:“诏狱司,可有消息传出?”
傅超摇头道:“诏狱司乃是皇上直属,除了皇上以外,他们不向任何人负责,都指挥使马悼更是个铁坨子,实在是……”
听着傅超的话,林安心底也能明白。
诏狱司这样的地方,如果太祖皇帝有意不让外人知晓消息,那是不可能传出任何东西的。
但是没有诏狱司的消息,林安又实在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当下心底也是急躁无比,难道他要亲自去见太祖皇帝一面?
刚刚想到这里,又听傅超道:“不过据末将所知,汉王归京之后,皇上似乎便命他负责了诏狱司之事。”
“算算时间,汉王接手诏狱司虽然在那老太监进诏狱司之后,不过说不定汉王爷会知道些什么。”
闻言林安眼前一亮,忽的响起那天回宫途中,截下他的那个神武男子。
念头一转,林安随即抱拳道:“多谢提点,安没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