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宁一切都准备好了,说走就走。
那日一早,陆九章并未像往常一样天未亮便去政事堂,而是帮着皖宁拿着东西。
入了秋,天气已经凉了,尤其是早晨,皖宁披了一件披风,于领口白毛出锋,那张脸仿佛白玉一般,将领口那一圈毛茸茸的毛也衬得不在软糯。
“皖宁妹妹。”看着皖宁要登上马车,陆九章上前一步。
皖宁乖乖站在眼底等他。
陆九章贴近她,抬起手,绕过她的肩。
皖宁身子微微一僵:九章哥哥要抱她?
一时之间,她突地又开始紧张。
然而陆九章只是身后绕过她的肩膀。
他伸手,握住那后面衣领上那一片经过院子时凋谢的芙蓉花瓣。
皖宁看他将手收回来,夹着那那片谢了的花瓣,莫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失落。
然而下一刻,陆九章的手却突然按着她的肩膀,将她的往自己的怀抱里一揽。
她的头一下子撞入他的怀里,让她的心也跟着跳了几分。
陆九章从不熏香,不似别家公子,各种名贵香气,他的身上,永远是干干净净的,那是在阳光下晒干衣物的感觉。
陆九章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路上小心,北疆天气寒冷,多穿一点,张举是北疆中性子很好的,正常的北疆人不是这个样子,一定要注意。”
这拍背的方式太像周嬷嬷了,他除了最开始扣住她肩膀的那一下,后面都只是虚虚的笼着他,可是皖宁却知道,他的双手有时候也不是那么温柔。
皖宁忍不住骂自己胡思乱想,这只是哥哥对远行妹妹的担心。
若是以前,皖宁肯定大大方方的回首抱了过去,然后让他不担心,并笑一句“九章哥哥,这难道不是我对你说的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不敢伸手,只能小小的握了握拳头,然后从他的怀里直起身子:“好。”
陆九章收回了手,看着皖宁登上车驾。
皖宁捞起车帘,一直看着陆九章,对着他挥挥手。
但是陆九章却动都没动,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还是久久的站在那里。
他的手握成拳头,悄悄的背在身后。
刚才,没忍住。
可是即便做了那样的挽救,像是长辈一样拍了拍她的后背,说着嘱咐的话,他其实最想做的,也不过是将他紧紧的抱住怀里。
舍不得一点分离。
即使他的人生早就是一个道别的旅程,然而在此刻,他仍然舍不得。
十月,大雁南飞,皖宁一抬头,就看到大雁一会儿排成一个一字,一会儿排成一个人字,朝着温暖的地方扇动着翅膀。
北疆沿路的风景独特,一路苍苍茫茫,越往里面走,便越难见青绿,后来别说树木,看到的草,也是一片衰草连天的样子。
北疆地处大周西北,要经过塞北三城。
塞北三城要再往北走,才是叶家军所在,三十万大军,在那黄沙莽莽之地,受着冯霜,保家卫国。
皖宁本想着过塞北三城,然后想方设法出城,去看看父兄的,然而只要她朝着那地方走,身体却开始不舒服起来,还没靠近塞北三城,她便少见的病倒了。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游医,开的药方中的一味草药却只有朝着北疆的方向才有,于是便放弃到塞北三城,然后朝着北疆的方向走。
随着远离塞北三城,没有服用任何药物,皖宁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后来已经和平日一样了。
皖宁再次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阻止自己靠近。
难道重生一世,便是想见父兄也不可得吗?
然而皖宁又摇了摇头。
小的时候,在陆府,她阿兄进入京都,她还在长安大街和阿兄重逢过,所以并不是这个原因。
难道,是因为那个“叶皖宁”?
自己不是不能靠近父兄,而是不能靠近她?
既然如此,以后再找机会,这一世,只要父兄安好,她什么都不在乎。
哪怕,今生永远都不能和他们相认,相聚。
下了决心,皖宁便不再往回看,而是看向了北疆。
北疆不如江南之地婉约,但是自然有一番辽阔景象,皖宁弃了马车,坐上白马,在无人的旷野中奔驰。
马鞭在手,没有甩出,胯下的白马便自然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心有灵犀般带着她往前。
杨念山和明月也骑了马,然而身下马比不过皖宁那匹马,自然被落在了后面,只剩下车夫驾驶着马车在后面慢慢的跟着。
皖宁纵马前行,看见前方一汪小小的水湖,便下马让白马喝个痛快,然后又骑上马,朝着前方奔去。
夕阳远远的挂在天边,又大又红,像是一个咸鸭蛋,正当皖宁感叹这番美景的时候,突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