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平在勤政殿外站了半个时辰,才被百里成召见。
年纪已经不轻的帝王哪怕修饰的再规整,依然可以看到双鬓斑白之色。
李不平觐见之后便直奔主题:“陛下,陆九章乃是此辈中绝无仅有的人才,就算不是一甲及第,然而二甲及第却是没问题的。陛下为何点为最末,还将他派去清远?就算有疾,却也并非不能行事。”
王朝成立至今,留下问题无数,塞北之地若非并肩王守着,真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而除了塞北,接下来几个最难的地方,清远便是其中之一。
那地方是当初反叛军的遗留,穷山恶水, 朝廷也派人绞杀过,但是无功而返,还死伤惨重。因此后来便成为了三不管地带,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派驻官员。
然而近年来,只有得罪皇帝或者皇帝不喜的人才派去那处,十之八九都是“名正言顺”的为国捐躯。
他实在想不通,务必要劝诫陛下,收回成命。
高位上的帝王放下手中的奏折,道:“爱卿不是说此子乃是绝无仅有的人才吗?清远一事,我可是说过谁解决了谁就是宰相。这回刚好可以看看他是否是未来宰相之才了。”
便再是未来宰相之才,可那也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历代状元难道不是宰相之才吗?但是也不过是在翰林院里面,观察政务,揣度帝心,万万没有扔到那等地方自生自灭的!陛下这根本就是在让人送死!
李不平还想再说,百里成已经不悦的将奏折扔到了桌上:“好了,爱卿,退下吧。”
李不平还想再说,但是很显然皇帝已经不想再听了,只能再次道:“请陛下三思。”
说完这才退下。
出了殿门,他哀叹一声,心中很是可惜。
百里成沉沉的看着李不平的身影消失,光影落下,在帝王的脸上勾勒深沉的威严。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琼林宴一过,没几日,便是端午。
陆明正一家邀请皖宁去陆府过端午。
陆九章看着她:“去吧。我……不是很想过这个端午。”
他本来想说“我们以后再过”,但是想来太过唐突,便止了话语。
皖宁想起幼时他的那次端午,对于九章哥哥而言,肯定是一个不好的记忆,便不再强求,笑眯眯的道:“端午过后皖宁就回来陪你。”
少女的笑像是蝴蝶一般的轻轻的扇动在他的心间,他移开自己的目光,点了点头。
端午节,陆怀柔也会回娘家,少时伙伴,应该好好聚一聚的。
他的端午节,从来不是今日。
他的手忍不住探回自己的衣服里,那里,藏着一根老旧的五色线,那是许多年前,眉眼弯弯的女孩系在他手腕间的那一个。
那时端午节已经过了,她送五色线的时候非常不好意思,说要不就把今天当端午节。
后来,他的端午便再也不是人们口中的端午日了。
他心中的端午,永远是三日后。
皖宁一走,陆九章便起身,背了笔墨,穿过热热闹闹过端午的人群,来到了西山。
出生日,母难日。
今日是她母亲怀胎十月生下他的时间,他来陪他娘亲和外祖父
他买了甜菽浆,然后带了书,坐在那两方坟冢旁,喊他们。
“娘,外祖父。”
一碗甜菽浆倒在坟前。
后来他才知道,为何娘亲口中的最美味的东西是甜菽浆,那是因为,那承载着外祖父对母亲那平静悠远的爱,也承载着母亲最无忧无虑的年少。
一个穷秀才,家里最珍贵的就是那一累累书了,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也要省吃俭用到旁边的书局淘一本书,然后乐滋滋的想着这就是留给女儿的传家宝。
外祖父应该也和母亲一样,很喜欢书。
他一向拙于言语,此番便翻开了书,念书给两个人听。
直到日头西斜,他方才回去。
端午节的晚上,京都还是很热闹,陆九章绕过人群,默默地走在僻静处。
他一向不怎么喜欢热闹。
陆元日吃着桂花糕,正被陆昙珠催促着回家吃晚饭,就看到了陆九章。
陆元日兴奋的道:“姐姐,那位大哥哥!”
陆昙珠抬头,猛地一愣。
满世繁华处,仿佛他依然独立在那繁华之外,朝着这边走来。
陆昙珠只觉得喉咙一哽,记忆里那个端午节,发病被按住践踏的孩子出现在她眼前,她急忙低下头,想扯着元日上车。
陆九章从他们身边经过,未看过他们二人一眼。
陆元日喊他:“大哥哥!你一个人吗?到我家过端午呀!”
陆昙珠捂都捂不及。
陆九章没有回头,只是脚步顿了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