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宁在马车上远远看到的场景,就是陆九章放声大哭的样子。
雪一片片的飘下来,落在他的身上。
此时天泛起一点微薄的亮光,有路人从旁边经过。
他们惊异的看着这个像是乞丐的孩子,因为那一碗破碎的碗就哭成这个样子。
有人皱眉,在这个喜庆的日子,谁都不愿意听到这个哭声。
“滚!大过年哭什么哭?老子一年的好运都被你哭没了。”
也有好心人叹息,见不得这般可怜,扔了一块铜板在他旁边。
“再去买一碗吧。”
但是没有用,他只是哭,像是两三岁什么都不知道幼儿,仿佛用哭就可以解决一切事。
他眼前一片昏暗,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的亮光。
女孩踏碎了雪花,拿着一把伞,轻轻的在他的头上撑开。
皖宁蹲下,然后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他,滚烫的泪水落在他的脖颈。
“九章哥哥,怎么了?”
路过人们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女孩穿着精致,一看就是富家女孩,伞下露出的脸比那年画上的人儿更好看,仿佛误入这冰雪天地的小仙童。
男孩又脏又狼狈,仿佛是街道上随处可见的的乞儿。
然而,她紧紧的拥着他,妄想给他那一点微末的温暖。
周嬷嬷在旁边看着,摇头叹息。
她上前:“小姐,先将陆小郎君扶上马车吧。”
天这么冷,两个都还是小孩子,可别冻坏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那放声大哭的小少年猛地瞪大了双眼,然后,红色迅速的占据了他的眼眶。
他开始抽搐,开始颤抖,全身泛起血丝,仿佛包裹的血人。
路过的人猛地发出一声尖叫:“妖怪!”
陡然间发现这么一个怪物,人们尖叫着躲开,然后抓起路上的雪,朝着他扔来。
有人在叫皖宁躲开。
有人进屋去拿棍棒。
周嬷嬷也诧异极了,着急的喊:“小姐!”
皖宁只是轻轻的拥着陆九章,拍着他的背:“九章哥哥,没事的,没事。”
没事的,没事。
你只是犯病了。
犯病没什么大不了,等病好了就可以啦。
人们要打他,要驱逐他,要皖宁离开,有人去报官了。
看着拿着棍棒凑上来的人,皖宁睁着眼,大喊道:“别动他!”
女孩温和的眉目凌厉起来,小小的人儿居然也有了摄人的力量。
拿着棍棒的人一愣。
皖宁的目光扫过那些或者害怕,或厌恶,或惶恐的人。
这长安大街这么宽,居然容不下一个伤心犯病的孩子。
皖宁奋力的将陆九章拥起来:“九章哥哥,不怕,不怕。皖宁带你走。”
她酸涩的眼眶装不下泪,一滴滴的滚落下来。
旁边的周嬷嬷见了,本来想将二人分开,但是最终还是伸出手帮着皖宁,将陆九章扶到了马车上。
马车里很温暖。
皖宁一滴滴的滚烫的泪落到陆九章身上,她解下来厚厚的披风,将陆九章紧紧的裹住。
发抖的小少年突然间张开嘴,狠狠地咬在了她的肩膀上。
皖宁拍着他的背部,任陆九章咬住自己,轻声的安慰:“没事,九章哥哥,没事。”
周嬷嬷担心极了,欲言又止。
皖宁笑着对她摇了摇头,然后道:“嬷嬷,去报国寺吧,叫车夫快些。”
周嬷嬷叹息了一声,然后对外面的马夫说:“去报国寺,快点。”
马夫扬起鞭子,然后朝着报国寺驰去。
周嬷嬷看着一对小儿女这般模样,心想以后可要和小姐说清楚,便是这小孩真的帮小姐你挡了灾,这次帮也就算还完了。
以后,咱们能不接触就不接触了吧。
她是真的担心,小姐被他伤害呀。
马车摇摇晃晃,在雪中前行。
陆九章觉得自己做了噩梦,然而却情愿沉迷在这噩梦中不愿意醒来。
似乎,一睁开眼,是比噩梦更让他恐惧的事情。
模模糊糊中,他感受到一阵暖意,那暖意还带着淡淡的甜香。
有人拿着软软的帕子擦过他额头上的冷汗。
女孩清甜温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九章哥哥,没事的,皖宁在这儿呢。”
他睁开了眼,女孩的发丝一根根的扫过他的脸,他愕然发现,自己在她的颈窝。
而他,正死死咬着她的肩膀!
他急忙松开嘴,慌忙后退。
即便冬日的衣物很厚,然而皖宁出来的匆忙,只穿了不太厚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