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万般寂静,树木凋零,报国寺山间的红枫却灼灼若火。
慧言和师兄慧能去看枫的时候,一不小心陷入了大坑中,只能扯着嗓子吼。
然而这里是深山,一般僧人都走不到这儿来,说不定得等到晚上收课,师兄弟们发现找来才能脱这泥坑。
前日刚下了雨,坑里积了点水,两边也满是泥泞。
两个人皆湿了个透,在坑里面瑟瑟发抖。
而恰在此刻,他们听到脚步声,于是声音便陡然高昂起来:“人来!救救命!”
脚步声靠近,等他们看到那布衣小少年站在坑边,微微一愣。
而他们还来不及说什么,那少年就转身离开。
喂!
慧言和慧能面面相觑。
二人虽然修行佛法,但是年纪尚小,达不到古井无波,一时之间心里都有些气愤。
虽然人人都说这少年是怪物,不祥之人,但是他们佛门子弟也从未口出恶言过,怎的这般见死不救?
出去以后,以后再见到那孩子,肯定是要狠狠摆一下脸色,管师傅说什么着相不着相的。
两个人缩在泥坑里,满身狼狈,垂头丧气。
而等了不一会儿,果然听到脚步声,两个人眼睛一亮,立马扯着嗓子吼。
几个高大僧人拿着工具,放下绳索,将二人给拉了上来。
慧言上来,一边拧着身上衣物的水一边道:“师兄,你们可来得太及时了!气死我了,我回去非得先说那小子一顿,再在佛祖前忏悔,方才解气!”
那慧善奇怪的看着他:“什么那小子?刚才是陆小施主来叫我们的,才能带了绳索及时赶来。”
慧言和慧能齐齐呆了半晌。
二人向来恩怨分明,想起刚才自己的揣测,心下羞愧。
二人到了佛堂,却见少年早就跪在了小佛堂前,戴了脚铐手铐,背挺得笔直,拿着笔在那小桌上,抄写着佛经。
他眉目静然,稚嫩却又似乎满尝人世艰辛。
慧言和慧能都道了谢。
而经此一事以后,慧言便忍不住时常关注这个曾经他认为的“妖魔”。
他发现他看到他会将折断的树木重新绑好;他发现他看到蚂蚁过道会让道;看到他每日给自己的娘亲熬药,推着他的娘亲晒太阳,梳头发,洗脚,这个时候,他的眼神仿佛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慧言猛得意识到,他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比自己还小。
他也心里默默地产生疑问:这,是妖孽吗?
天越来越冷,皖宁的衣服越裹越厚。
天气冷了,蓝老夫子要回南方过冬过年,自然便停了课。
漫天飞雪中,新的一年即将到来,春节即将到来。
怀胎十月,安阳公主即将临盆,便想去报国寺点一炷香,祈求平安。
报国寺虽然不是国寺,但是大年初一的头炷香向来都是让贵族抢破头的,陆家人是抢不过的。
于是进而便预计年尾去,收个好尾。
腊月间,天色稍霁,并未下雪,陆家的所有人整理好衣服,将斗篷穿着,手炉捂着,弄得暖暖和和的,朝着报国寺行去。
皖宁也被拽上了马车,和陆怀钰,陆怀柔一起,陆怀秀和秦氏在一辆马车内。
三个孩子都穿了小皮靴,拿着手炉,戴着耳套,披着披风,披风里满是兔毛,御寒极有用。
冬日了,难得出来一趟,三个孩子都极为高兴,一路上叽叽喳喳。
陆怀柔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庶女范了,她要十岁了,秦氏也要慢慢将她引入京都贵女们的圈子里去。
就算十五岁定亲,那么在两三年有自己的圈子,她也要多看看,力求长女嫁个好儿郎。
所以秦氏告诉陆怀柔要时时谨慎,女儿家的名声,是万万出不了一点错的。
皖宁透过马车的帘子缝隙看着外面,心里生出淡淡的怅惘。
怀柔姐姐是很想外面看看的,看山川,看百戏,但是身为大家闺秀的名头束缚住了她。
这,很有意思吗?
她反正是做不来大家闺秀的。
前世被人说“并肩王那没规矩的女儿”,这一世,她也很庆幸,自己是商人之女,而叶家的阿爹留下的东西,也可以让她不只有一条路选择。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来到了报国寺的山脚下。
即便是冬日,前往报国寺的石阶上人也是络绎不绝。
叶皖宁看着眼前的山门,心中生出雀跃之情。
这次,她终于可以见到九章哥哥!
因为也算是大户人家,所以是主持前来迎接的,皖宁随着众人拜了佛,扔了铜板,然后被套上一串保平安的小珠子。
陆府人捐了好大一笔香火钱,尤其是安阳公主,受到了主持的热情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