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章被踹倒在地。
不知道是小厮还是仆人的脚踹在他的身上。
陆明齐冷笑:“你娘还自诩什么读书人家的女儿,就这样教出你这样偷鸡摸狗之辈?”
陆九章蜷缩成了小虾米,额头上的鲜血糊在了他的眼上。
就像是在庄子里的时候,那些孩子拿石头扔他,说他是怪物,她的娘亲也是怪物,他冲上去打架,浑身是伤。
阿娘用草药给他上着药,对他说着话。
“九章,没关系,其他人说什么,那是他们的事。阿娘知道咱们九章是最好的孩子,我是最好孩子的母亲,我很开心。”
“不要去怨恨,不要去愤怒,不要用旁人的恶意惩罚自己。”
“我们只管走我们的路。”
可是……阿娘听到,一定会伤心。
陆九章痛得额头上都是冷汗,口中却翻来覆去的坚持:“我娘不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厌倦的声音响了起来:“够了,你要打死了他不成?”
那是安阳公主的声音。
周围的仆人停了下来。
陆明齐眼底全是嫌恶,挥挥手:“扔出去,扔得远些。”
扔一个瘦骨伶仃的九岁孩子实在不需要多大的力气。
陆九章被扔在角落里。
他的眼前一片黑,缓了许久,方才缓了过来。
他要回去,不能让阿娘担心。
他颤巍巍的撑起自己的小胳膊,靠在旁边,又缓了会儿,他才站起来。
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沟。
额头上的血已经凝固,眼睫毛上沾着凝固的血,他捧起一捧水,将脸上所有的血腥气给洗了干净。
他做完这些,才迈步回去。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庆幸,阿娘看不见。
叶皖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是陆九章站在那里孤零零的身形。
她猛地坐了起来。
听风院早已经关了门,守门的婆子在那里,她什么都不能做。
她看向窗外,暑气渐起,周嬷嬷将窗户打开一角,有温软的风吹了进来。
外面是广阔的世界,然而长大,还要许久。
皖宁又做了个梦。
梦里是在报国寺,报国寺外的菩提树又高又大,叶片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着光彩。
她那个时候已经是准太子妃。
太子妃有诸多要求,其中有一个便是再也不能随意的策马狂奔了。
太子妃要温婉娴静。
父兄在塞外,她摸着自己马,想给马找个好的主人,她并不想它困在后宅那一方天地。
她在京都认不得多少人,但是因为香油钱给的大方,报国寺的和尚倒是愿意和他多说几句,她只好拜托他们看看有没有其他香客要这样一匹脾气不好,又跑不大快的马。
后来,住持告诉她,人找到了。
她想嘱托许多,比如这马又矫情又不听话,能不能别打它,比如这马若是不想养了,给她还回来就好,千万别卖了。
住持又告诉他,要马的施主可以每个月都可以牵马给她看看。
遇到好人了呀。
成亲前她来见过她的马,养得比她好多了,可惜的是,在报国寺里没有见到养马人。
养马人在客房内,未曾和她相见。
她只能在隔着院子道谢。
叶皖宁醒来的时候天色刚亮,她揉了揉眼睛,不知道为何会忆起这般小事。
大概是那样一匹脾气又臭又硬的马都能被善待,然而陆九章却未曾被善待。
她多么希望,他也能被善待。
周嬷嬷见她醒了,问她:“还早呢,又不上学,小姐怎么起得这般早。”
叶皖宁拿读书当借口:“夫子让我背的书还差好多,否则要被罚抄。”
周嬷嬷笑:“小姐你又不当举子。”
话虽然这般说,周嬷嬷还是未说什么,只让翠丝跟着。
叶皖宁假装拿着书去外面看,又绕道到老屋外。
陆九章偷东西。
不会。
后来查清楚了吗?
叶皖宁这般忐忑的想着,就看到外面歪脖子下面那依然背对着她的男孩。
忐忑的心忽然就落定了。
“大哥哥,早呀。”叶皖宁照旧对着他打招呼。
陆九章没动。
叶皖宁已经习惯了,拿着书,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等到差不多了,这才收书和陆九章挥挥手:“大哥哥,再见。”
陆九章感知到女孩消失的脚步声。
他合上书,抬起头来,阳光落到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
下午的时候,皖宁没有时间去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