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是件大事。
叶皖宁第二日一大早便被周嬷嬷叫醒了,她这具身体也刚刚六岁,正是好睡时,之前在陆家,可能念及皖宁还没适应,秦氏也只让陆怀钰和陆怀柔两个每日照例上学,皖宁都是一觉睡醒。
但是现在不行了。
她眯着眼睛任由周嬷嬷给她洗漱穿戴,然后喝了粳米粥,吃了蛋和春卷,然后迈开腿去和陆怀钰陆怀柔汇合。
学堂在公主府那边,三个人在丫鬟书童的陪同下穿过小门进去。
叶皖宁想要去看看陆九章,但是丫鬟书童带着他们走的却是另外一条道,叶皖宁看向那边小道,后面一定要找机会看看。
想来上次他们走的那条道路一向是没什么人走的。
到了学堂,蓝老先生还没来,一缕微风吹过庭院,屋檐上挂着的护花铃“叮叮”作响。
入学堂内部,要跨一个门槛,叶皖宁人小个子矮,跨的时候脚抬得高高的,然而还是被绊了一下,幸好旁边的丫鬟急忙扶住,才没有摔倒。
学堂内有人发出“嗤”的一声笑:“小短腿。”
陆建安坐在前排,看着她。
叶皖宁不理他。
学堂里面有人,有陆建安,另外一个女孩和陆建安差不多大,模样有九分相似,不过瓜子脸,神色高傲,和记忆中的那位的安阳公主差不多,想来便是安阳公主的女儿陆昙珠。
他们二人占据了学堂前排座位。
另外还有几个,相貌也是周正,坐在角落,态度拘谨,想来也是陆家人,但是都是旁支庶兄弟姐妹。
三小只在剩下的座位坐下,便有脚步声传来,叶皖宁一看,老夫子来了。
蓝老夫子六十往上年纪,大概是常年不苟言笑,一派严师样。
而事实证明,这位老夫子也确实严苛。
他说他授课学生,不仅要天资聪慧,而且还勤奋刻苦,最见不得学生有丝毫荒废。要求学生上学不得丫鬟书童陪同,一应学具,都需自己携带,有规整,不得假以他人。学业若是有丝毫欺骗和懈怠,就要被打手掌心。
听着蓝老夫子这般说,大家都不由面带苦涩,目光看着蓝老夫子手里拿着的戒尺,不由战战兢兢。
叶皖宁听了,心里倒是颇为欢喜,有丫鬟婆子跟着,她想去看陆九章也不方便,但是这回便有机会了。
蓝老夫子最开始便让所有学子先默了一篇自己所学。
陆建安和陆昙珠二人默了《论语》的一篇,蓝老夫子问了几个问题,又说二人马马虎虎,虽有聪慧,灵气不足,字也略可入目,将两个天之骄子娇女说的脸红。
二人平日里便心高气傲,而且也算得上勤学,之前教授也是京中名师,对他们称赞有加,哪里想到在蓝老夫子这边被说“灵气不足”“略可入目”。
叶皖宁的目光瞥见陆昙珠那一篇清秀的簪花小楷,头大。
蓝老夫子的脚步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叶皖宁第一次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埋进土里。
前世的时候她在塞外长大,父兄管教不多,阿兄空闲时带她就去骑马射鸟,虽也有书本涉猎,但是却和京都贵女完全不一样。
她不读《女则》,也不深究四书五经,只略记得其中部分,更多的在于山水杂记,听军中军师讲名将轶事。字虽然认得写得,但最多算端正,什么颜公柳公,卫夫人的字,全部没临过。
而小女孩腕力不足,连端正也不太能做到。
蓝老夫子丝毫不顾及脸面:“一塌糊涂!回去每日给我临两篇字来。”
叶皖宁乖乖听训。
有了叶皖宁做对比,其他人虽也有批评,但都还好。
一上午的课堂走过,学了句读,知晓了意思,即便是叶皖宁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蓝老夫子,当得起名师。
她自己收拾好书箱,将笔墨纸砚放好,陆怀柔收拾快,过来帮她。
陆建安抱着书箱走过来,看到她还来不及收拾的字,低声冷笑:“商户女,狗爬字。”
陆怀柔立马看向陆建安:“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皖宁妹妹。”
士农工商,商为最低。
陆怀柔担心的看着叶皖宁,怕她伤心。
叶皖宁看了陆建安一眼,然后立马喊住正要迈步走出的蓝老夫子:“夫子!建安表哥骂我!”
蓝老夫子停下脚步,严厉的目光扫来。
陆建安浑身僵硬。
叶皖宁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他,啧,有不怕先生的学生吗?没有!连皇帝都怕!
叶皖宁可怜兮兮的,眼里包着一点泪:“他骂我商户女,说我字狗爬字。”
蓝老夫子眼神一压:“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恶。陆建安,回去将今日所学抄三遍,明日省过。”
陆建安低头:“是,夫子。”
蓝老夫子离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