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父王才会处处和皇上做对?”
镇北王冷哼一声,“国家大事岂是个人恩怨能够轻易左右?他野心大,早就想动北地,如今,这件事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罢了。”
穆臻言叩首,轻轻抬头,向镇北王求证,“父王,那我斗胆问一句,您是否有反叛之心?”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仿佛冰雪崩裂,气压陡然下降,寒气四溢。
穆臻言绷直了背脊,不卑不亢,“父王深爱母亲,可在我的印象里,母亲在府中并不快乐,因为皇上
,因为其他的原因,你和母亲同床异梦,你恨皇上害的你们误会至此,蹉跎一生,是不是?”
“是!”
“那父王想拉上面那人下来吗?”
“想。”
“这一次战事,真的是皇帝一厢情愿吗?皇帝多年来对我北地穆府处处打压,父王积怨多年,难道不想开战,一诉旧恩怨吗?”
“是,我想打这场战,想了二十多年,从他介入我和你母亲之间,我就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那又如何?”镇北王面如阎罗,“如果他不是皇帝,我早就拉着他同归于尽,去向你母亲赔罪。”
门外,雪朦胧身体紧紧绷着,死死地捂住嘴巴,眸中一片震撼惊惧之色。
“父王,既然你想他死,想了这多年,既然你想开战,你为何要配合太子做戏,为何要配合我们做戏?”穆臻言站起来,走到镇北王身后,接过他手中紧紧握住了长剑,“因为,你是穆家好男儿,父王从小教导我,穆府祖上便是开国功臣,都说狡兔死走狗烹,可开过先祖却和穆家先祖亲如兄弟,封官晋爵,让我穆家可世袭世子之位,荣耀百年之久,穆家人靠的,便是一腔忠诚热血,宁愿自己战死沙场,也不可对朝廷有二心。”
镇北王胸口几经起伏,忽然狠狠扔了剑,“是!是是是!我没用!我恨,可是我姓穆,我是镇北王,我身后站着北地万千百姓,我不能冲动,不能发泄自己的仇恨,我对不起莲儿,对不起我们的儿子,可他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一家?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的女儿来祸害我和莲儿的孩子!”
他发了狠,紧紧握住穆臻言的肩膀,“若是你死了,我会带着他女儿的血,一起下地狱去见你母亲,亲自向她赔罪。”
这一股狠戾,便是穆臻言也有些愣住了,更何况门外的雪朦胧
,腿软地险些站不住。
不是害怕,是愧疚!是震撼!也是无奈!
身后一双大手将她扶起来,揉了揉她发心,无声地摇了摇头。
“父王!”穆臻言垂眸,声音柔和,侧颜看起来颇有几分他母亲的味道,“我娘不希望你带着枷锁活着,她想我好好的,更想您活得好好的,不要背负愧疚和仇恨。”
白杞的故事没有说完,甚至重点都没有说到,可穆臻言记得,他的母亲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表面上对父王冰冷无情,可是总是一个人呆坐着看着父王的院子发呆,总是看着他的眉眼出神。
他长得是很像镇北王的,或者说,集合了他们两个人的优点,在他身上,她大概可以看到父王的影子吧。
“我娘,她很爱您,爱一个人,舍不得他背负仇恨活一辈子,不管是为了任何人。”穆臻言低声道,仿佛被白莲附身一般,安抚着镇北王躁动情绪。
他知道,他的父王只是需要发泄一下。
“您憋了这多年,我知道,您很累了。”穆臻言将他按在椅子上坐着,“不管是为人父,还是为人臣,您做的很好,问心无愧,才是最重要的。”
镇北王低低垂着脑袋,叱咤风云的战场王者这一刻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有些颓废,有些沮丧,仿佛身上的大山一下子将他压垮了,再也撑不起来了似的。
良久,沉默席卷了每一个角落,很久以后,镇北王才缓缓抬起头,面色平静如常,和平时一样,冷静中带着磨砺沙场的肃杀之气,“臻言,你为何……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原谅了背叛你的人?”
穆臻言桃花眸微微亮了,“父王还记得自己和娘亲为何而离心吗?”
男子猛地一震,眼底划过沧海桑田变幻过后的清明之色,忽然耷拉着肩膀,“原来……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