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心里也隐隐不屑——只是当穆臻言一出手时,他便后悔了。
那一把弯刀虽然是笨拙,但是在穆臻言手里,仿佛有了生命,行云流水,轻灵异常。
只是几个动作,便将他的动作钳制住,不能发挥分毫。
再这样下去,只怕会丢了脸面,九王爷心里越发急躁。
穆臻言全程却连表情都没变过,嘴角勾着淡淡的微笑,手底下从善如流。
“行了,”昭武帝开了口:“比试而已,点到即止
。”
若是再不开口,皇家颜面都要被穆臻言的弯刀刮没了。
两样比试,穆臻言赢得轻而易举。
昭武帝忙活了半天,反而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徒然添了北地的颜面。
他心里不快,正要找个理由发作,却见雪朦胧款款站起来,言笑晏晏地嗔了一句:“父王,今日宫宴本是喜庆事,不过,女儿却要在这个时候说说父王了。”
雪朦胧自小最受皇上疼爱,嫁出去之后,更是让皇上皇后惦记。
此言一出,皇帝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要怪父皇什么,说来听听?”
雪朦胧看了一眼殿中央的穆臻言,笑着对皇帝说:“第一件事情,我在这里坐了这么久,父皇却只顾着和驸马说话,父皇偏心。”
昭武帝朗声一笑:“接着呢?”
“第二件事,”穆臻言有些委屈道:“我和驸马一路颠簸,一月方回京城,只为了和父皇一聚,可是如今见了父皇,才知道父皇不惦记着家人相亲,只惦记着座下比武。”
昭武帝愣了愣。
雪朦胧的每一句话,虽然没有提到穆臻言,可是句句都是在为穆臻言说话。
“家人相亲?”可不是么,穆臻言是驸马爷,可不就是一家人?
昭武帝知道雪朦胧说得没错,但是胸中不免涌出一股子浊气——他的小公主什么都好,就是这看人的眼光!
哎,穆臻言那个纨绔,怎么配得上她?
只是雪朦胧既然已经开口了,昭武帝必然不会不给她面子:“十一说得有理,驸马入座吧。”
“多谢父皇,”穆臻言回到座位上坐下,趁人不注意,拿起酒壶,给雪朦胧酒杯中填满:“要不是你,今天晚上怕是下不来了。”
雪朦胧忍着笑,道:“下不来才好,
我让你蒙上彩绸,给我舞狮子玩儿。”虽然是这么说,雪朦胧还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斜对桌的高贵妃,把两个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借着对昭武帝敬酒的机会,道:“皇上总说公主小孩儿心性,这许久不见,公主还是一点儿没变,惹人喜欢,想必驸马一定很疼爱公主吧?”
昭武帝看了穆臻言一眼,没说话。
雪朦胧见状,也给高贵妃敬了一杯酒:“我看着娘娘,倒是憔悴了许多,可是每日思虑太多的缘故?若真是如此,娘娘可要细心调养了。”
高贵妃眼底的不悦一闪而过,随意地点了点头,就不再理会雪朦胧。
一场宴会结束,早已经是夜深,众人皆散,昭武帝微醺,由皇后扶着去了寝宫。
穆臻言说是要醒酒,拉着雪朦胧走了一条小路。
穆臻言喝了今日喝了许多酒,一双眼睛显得比平时更亮,手心温度也比平时更滚烫。
他握着雪朦胧的手,微微向前倾身,带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雪朦胧,只看得她也像喝醉了酒,耳垂都染上了胭脂色。
春夜的银河璀璨璀璨无比,无端让人想忘记一些事情,譬如身份地位,或是处境立场。
只是寝宫的层层纱帐后,是看不见如此情景的。昭武帝躺在皇后腿上,缓缓道:“十一到底是受苦了。”
边疆常年风沙,驸马沾花惹草,远嫁过去,不知有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可是,今日看来,驸马似乎很会讨得十一喜欢,”皇后揉着昭武帝的太阳穴。
“不过装模作样罢了!”昭武帝道:“谁知道背后是什么样子。”
“皇上想知道,这也不难。”皇后笑道:“若是真的如传言一般,那就另当别论了。”
说话声渐渐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