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妄一滞,一句“新年快乐”被堵在唇边。他掩在衣衫下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最终说出口的,是:“你能许什么愿?姻缘吗?”
他学着江书在殿内对着太后时的语气,“奴婢自是心悦武安侯世子,只愿……生死不离。”
沈无妄冷哼一声。他最知道了,姻缘这种事不用许愿。
许愿也必是不成的!
“砰!”
一朵格外漂亮的金色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江书微红的侧脸。她挑眉,“谁说、谁说是姻缘了?!”
她刚才只顾瞧着飞流高兴,一时之间还真就没想过自己要许什么愿。
现在……
江书颦眉,飞流早就在夜空中,散作无踪。
真好!她也不用愁自己许什么愿了。
想了想,江书气不过,她向沈无妄:“沈大人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自然不知道这世间,像我们这种人种种的求不得。”
沈无妄被她激得冷哼一声。
要钱,他确实是有钱。可是……
“咱家什么时候要人有人了?你眼睛仔细瞧着,咱家身边何时有过旁人?”
“沈大人位高权重,自然一呼百应,想要什么人没有?便是想要对食,自然也有大把的……”江书自觉话头不对,掩住不说。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沈无妄转身就走。
塔楼不高,只有三层,沈无妄转瞬间就到了楼下。
漂亮的烟花还在天空中炸响,沈无妄低头闷行,一阵风吹来,他只觉心口有些寒凉,不觉用手按住,压下轻咳。
他终是没多少日子的人,本就不该有那些旁的奢望!
江书还有大好人生……
而且这丫鬟,实在蠢得可以,他也没必要一直带在身边。反正她也不知感恩,更不知道……
下一刻。
沈无妄听着背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还有江书声音:“沈大人,等等!”
哼!
到底还是不敢得罪他这个靠山吧?当真趋炎附势!
沈无妄不应。
脚下脚步却越来越慢。
直到
“呼……”
一声轻响。
自己那件厚厚的镶玄狐毛大氅从天而降一般,被人从身后,披到了自己肩上。
旁人的体温,随着大氅一并落下。
包裹住沈无妄身子。
又暖又香。
沈无妄僵住。
女孩胳膊细细的,吃力地环着他身子,从背后伸来,想要帮他系上胸前的大氅扣子。
真是……傻的可以。
或许是有些冷,江书自觉手指有些颤抖,半天都没能系上。
她被冻得耳朵通红,还在微微发热。
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在夜空中绽放出千万闪烁的光弧。
一声接着一声烟花的爆响中。
江书小嘴不停。
听在沈无妄耳中,“沈大人,你身子才刚好全……受不得凉……尤其你眼睛……肝经上联于目,你更该小心……方能长命百岁,康乐无忧。”
江书的话,沈无妄听得断断续续。
他只觉连天上烟花的声响,都遮不住他瞬间变快的心跳。
一向牙尖嘴利的沈无妄知觉口中一阵阵地发干,偏生江书一双小手在自己胸前忙活了很久,衣裳仍旧是没系上。
“我、我来……”
沈无妄抬手。
大手覆上江书轻颤的手指。
两人突然都静了。
周遭的一切,广袤大地上豪奢的宫殿,宫殿上空无尽的夜空,好像都静了。
只余下心跳。
两组本来不同的节奏,渐渐合二为一。
沈无妄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赶快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
江书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飞流!”
“沈大人,许愿!”
“那是飞流!”
事后,江书问沈无妄许了什么愿。沈无妄冷哼一声,“只有你这样的蠢人才会相信烟花能许愿,咱家从未信过。”
顿了顿,他又道:“你呢?”
“奴婢蠢,自然是忘了许愿。不劳沈大人挂心。”
江书就这样在福康宫里安置了下来。
太后身子不好,她自那日后,就再没见到。连往年都有的初一请安,都没轮上她,江书还是没拿到太后赏的红包。
那天下午,沈无妄给她塞了个红包,“赏你的。”
江书喜笑颜开地收下,“谢沈大人,祝沈大人新的一年心想事成,福寿安康。”
福康宫里规矩多,规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