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里,江书坐得直直的,心底一阵没来由的不安。
按理来说,这段日子,江书该在顾家陪着顾如烟待嫁。
吴氏这般着急叫她回去,是因为……
幕亓一放回来了吗?
一进武安侯府,江书便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押到吴氏处。
垂花门外。
一个婆子松了手,抡圆了手臂,“啪啪”给了江书两巴掌。
打得她脸颊高高肿起,才又按着她肩膀,带到吴氏面前。
“好你个没用的东西!”吴氏咬牙狠道,“我不是叫你好好伺候世子,别、别被那等狐媚子给迷惑去了?你可好,你可好!天天思念着旧主,在那顾家小姐身边伺候,倒把我儿让给那万……”
吴氏气得干脆立起身来,在江书面前疾走,“你这等没用又不知忠心感恩的东西,就该臭打一顿板子,发卖出去!”
她恶狠狠地看着江书,“还想给我儿做妾,做梦!”
江书知道,这是万吟儿的丑事传到了吴氏耳朵里,她拿自己撒气。
“奴婢无话可说。”江书磕头下去,“只是……表小姐也已经……”
“住口!”吴氏喝断,“从今往后,在这府里再也不要提起‘表小姐’这三个字!”
她声音极大,吓了江书一大跳。
“……是,奴婢记下了。”
吴氏看着跪伏在地的江书,脸色一点点地愈加黑沉下来。
“我儿还关在那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你倒先放出来享福。你这等不忠不义的下人,要你也没什么用……”吴氏咬着牙,一字一句,“拖出去,板子伺候!”
江书浑身冰凉。
吴氏没说是多少板子,意思就是……打到死。
江书仓皇抬头,“夫人,求你……”
却被吴氏眼中浓烈的恨意吓了一大跳。
吴氏为何这般恨她?万吟儿不是已经伏法?
脑子里转着各色念头,江书绝望地环顾四周。幕亓一还关着,这府里就是吴氏最大。吴氏想要她的命,没人能救她,没人……
下一刻。
一道柔和女音从身后传来,“住手。”
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却让拖拽江书的两个婆子顷刻间停了手。
江书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喘得抬不起头来。
视野中,纯白色的裙角一闪而过。
来人从江书身边径直经过,缓步走向吴氏,“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您别气坏了自己个儿身子,不值!”
一双纤纤玉手,姿态柔美地为吴氏端上茶盏,“这世间之事,总是人算不如天算,预期懊悔从前自己做错,还不如好好想一想以后怎么办。您说对吗,娘亲?”
娘亲?
江书猛地抬头,看向吴氏身前的那道白影。
吴氏明明没有女儿……
吴氏抬头,没接那盏茶。
倒是她身后的贴身丫鬟,弓着身子接过了茶盏,“大小姐纯孝,这是心疼夫人您呢。”
半晌后,吴氏轻轻叹了口气,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坐吧。”
“多谢娘亲。”
那道袅娜的白影向吴氏一礼,提着裙子,姿态优雅地坐在吴氏身边的高背椅上。
抬脸,看向江书。
手臂上的伤口灼烧般剧痛,冷汗爬上脊梁。
烈日炎炎下,江书浑身颤抖,看着吴氏身边那张笑脸——
万吟儿。
“你怎么会……”
九千岁不是说要把她关进典狱司?还说证据确凿,还逼她认下杀人重罪……
连幕亓一都捞不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
万吟儿微微一笑。
夏日的阳光从雕花窗外把光影投在万吟儿脸上,更衬得她白皙得几近透明。
万吟儿没苛求江书语气中的不恭,她端起茶盏,垂下眼睫,“娘亲,女儿自小伺候的丫鬟前阵子因恶疾,人已是没了。女儿瞧着江书姑娘是个乖顺伶俐的,不如就留在女儿身边,贴身伺候。好不好?”
吴氏不语。
万吟儿:“娘亲,往者不谏,来者可追。女儿往后的路怎么走,还要看娘亲的态度。”
“咔!”
吴氏手中的青瓷茶盏被重重搁在桌上,杯里茶水溢出,淌了一桌子。
胸口剧烈起伏,吐出一口浊气,吴氏:“随你。”
“谢娘亲。”万吟儿起身,对着吴氏优雅行礼。
也不等吴氏叫起,转身便向江书走来,“随我回紫藤阁。”
万吟儿身后传来吴氏侍女齐声:“恭送大小姐。”
江书不知自己是怎么去的紫藤阁。
她木然地挪动着双腿,跟在万吟儿身后。
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