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花跪在地上,哭得浑身颤抖,“小姐,可那林家的算什么东西……分明委屈你……你和幕……”
“住口!”
吟儿霍地起身,纤瘦的身子气得直发抖,“你说这话……可是要我的命?”
“奴婢不敢!奴婢是替小姐委屈……”
流花也哭得厉害。
一旁江书坐立难安,一时又脱身不得。只得替流花扶住吟儿,讷讷劝着:“表小姐,流花也是为你……”
两人哭做一团。
江书哄了这个,又去拉那个,累出一身薄汗。
最后还是流花看吟儿哭得不行,自己趴在地上给江书重重磕了几个头,求她原谅。
江书并不敢受,忙着拉吟儿起来。
她自幼在顾府长大,因着出身不好,在年轻丫鬟中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第一次见吟儿流花主仆情深,竟有些羡慕。
流花一片忠心,难得的吟儿也能回报这片真心,待她亲如姊妹。
见流花认了错,吟儿好歹止住哭声,“江书姑娘,让你见笑了。”
江书赶忙摇头,并适时起身,告辞离开。
吟儿照例让流花去送,“好生送了你江姐姐去,快些儿回来。那衣裳大襟儿还等着你缝。”
“是。”流花委委屈屈,“奴婢做多些不打紧,可小姐你……你的手……”
吟儿纤细手指往衣袖里一缩,“我无事,你快去吧。”
江书在吟儿身旁,看到她满指的针痕。
见到江书神情,吟儿含笑解释,“老家那边的风俗,姑娘家的新嫁衣需得自己亲手做。”
江书微微一愣。
大盛朝确是有些地方有这样的规矩,只是女子嫁衣最为华丽繁复,像吟儿这般出身世家的女孩儿,从年纪极小,刚会拿针线那天,便由着家中长辈带着,一针一线缝制自己的嫁衣。
往往是一直缝到出阁前几个月,才算完。
可这样的衣裳,多半都是半个家族的女眷一齐使力。现在……江书不信吴氏会给吟儿绣哪怕一针一线。
果然。
吟儿苦笑道:“我那老嫁衣在老家,遭祸那日付之一炬。现在……”她眼圈又红了,“不过勉强对付着罢了。”
嫁衣是对付,这门婚事……怕也是对付。
听下人们说,吴氏给吟儿找的这个林家二郎,在盛京倒也有做官的亲眷,只是自己却不如何出众。
流花说得对,那人……配不上吟儿。
想到幕亓一,江书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受,又有几分愧疚。甚至隐隐觉得,自己占了吟儿该有的……
心里酸涩,江书愈发待不下去。
只是刚一起身,流花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江姐姐,我年纪小,针线上笨手笨脚。你……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另一边。
马球场上。
幕亓一疯玩了一阵子,翻身下马,向身侧的友人道:“那丫鬟,你什么时候带走?”
他身边,身材颀长,一身白衣的矜贵公子闻言笑道:“怎么?”
“碍事得紧。”
“那我现在就去府上接。”
幕亓一一顿,“可身契还没……”
白衣公子噗嗤一笑。
幕亓一涨红了脸,“你……你笑什么?”
口中说着没什么,白衣公子好好笑了一会儿,才直起身正色道:“阿一,你知道我身份特殊,又值当下,一时怕是顾不上她。你可千万护她周全。”
“我办事,你若不放心,便领回去!”幕亓一把缰绳扔给马童,忿忿地转身就走。
背影却显出十分轻快。
白衣公子落在他身后,笑着摇了摇头。
回府后。
幕亓一等了半晌,江书才回了北辰院。
她帮着流花为吟儿缝嫁衣上的大襟。大襟沉重,上面满是细碎繁复的刺绣,两人废了好大力气才镶好。
连反复穿脱着试衣裳的吟儿都累得微微有些气喘。
好容易结束了,流花千恩万谢地送江书出来,扯着她的手笑眯眯的,“谢江姐姐不计前嫌。”
江书笑笑。
流花还小,又都是伺候人的下人,她不愿和个小姑娘计较。
况且吟儿又救过她性命。
能帮的,江书愿意搭一把手。
北辰院。
幕亓一指着桌上一只食盒,“赏你的。就在这儿吃。”
江书愣了愣。
她刚才在吟儿那略略吃了几块茶点,倒不是很饿。
“谢世子。”江书没再说什么,坐在圆桌边,纤细手指掀开了食盒盖子。
盒子里,雅致的描花白瓷盘里,垒着几只水饺。
拿起筷子,夹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