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裴元稷拒绝,卫窈窈拉着人就往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张管事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看了看流风,又看了看自家小郡主,他忍不住狠拍了自己的膝头,连忙跟上。
他刚可看得明白,这新来的护卫和裴世子长得极为相似。
可裴世子刚没了,郡主就领了一个和他那么相似的人回来,这是要干什么啊?
卫窈窈所住的院落叫横芜院,离主院很近。
卫窈窈回得院中,先替裴元稷检查了伤口,确定恢复得不错,后厨也备好了饭食。
“坐。”卫窈窈将裴元稷拉到座上,又给他盛了一碗鸡汤,“你还是得多吃点,好好补一补。”
裴元稷垂眸看她,小娘子明明一脸带笑,但他看得出来,她并不高兴。
他虽不喜这后院的弯弯绕绕,却也能理解她。
像她这个年纪的世家女,哪个不是被家中千娇万宠着长大,可适才,她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并未有人站出来给她做主。
而她也并未哭哭啼啼,不依不饶,想来,早已适应。
“你盯着我看什么,吃啊。”
卫窈窈催了一声,兀自给自己夹了一块鱼片。
“怎么回事儿?”外间,张管事探出脑袋,将屋子里的情形看了个仔细,忍不住急得跺脚。
那护卫也太不懂规矩了,郡主抬举他,他还当真敢往座位上坐!
偏偏流风像个木桩子,端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你倒是说句话啊!郡主是打哪儿将他弄回来的,别是什么别有居心之人!”张管事瞪了流风一眼。
流风看了看张管事一双眼睛,想说您老看不出这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吗?
但又想起郡主交代过,不能将裴世子的事儿泄露出来,只得继续保持沉默。
张管事看他一张嘴张张合合,还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结果!
霎时,他一张老脸气得发黑。
“不说就不说!回头我给这小小护卫立立规矩就是!”
流风嘴皮子几不可见地抽了抽。
饭后,卫窈窈打发了众人,于屋中练了一会儿字。
这是她上辈子养成的习惯,每每心浮气躁时,稍练一会儿,便能定心。
白日的事情,一一在她脑海里浮现而过,最后,她的目光淡淡地往窗棱处的幼鹰看了一眼。
太子的心思,让她有些琢磨不透。
不过,却看得出,他还是顾着幼年情谊的······
太子的生母也就是先皇后曾是前朝公主,后来,前朝覆灭,被点给了今上为妃。
正因如此,太子才是最得新旧朝臣之心的人。
饶是他再病弱,她那位皇帝舅舅也不敢提废太子的事儿。
若是,她再试试,能缓住太子体内的毒性,日后,太子顺利登基为帝,也会顺理成章地变成她身后的依靠。
上辈子,叶含霜将她踩在脚下,靠的不就是裴元稷的势?
裴元稷变数太大,她也不一定能把控得了,思来想去,太子都是她最好的后路。
卫窈窈心神一动,默默在纸上写了‘鬼谷’二字。
对,将老头儿请出山,好好地给太子看看病。
他不能死!
夜色浓稠,火光在烛台上左右晃动,发出一道‘哔啵’声。
窗栏忽然被人推开,有个身影熟门熟路地翻了过来。
野狸子瞪眼看了一眼,目光在对上裴元稷那张熟面孔后,又焉头耷脑地睡了回去。
裴元稷一身黑衣,气质阴冷,和这满是女儿香的屋子有些格格不入。
偏偏他不为所知一般,目光定定放在了趴在书桌旁睡着的女子身上。
这么晚还没睡,莫不是白日受了委屈,夜里终于装不了,哭鼻子了?
这么想着,他眉峰一凝,踩着黑靴,一步步朝她靠近。
小娘子睡得香甜,那白皙透亮的脸颊上,也浮现了一抹红晕。
裴元稷朝她那的眸眼看去。
此刻,那双潋滟生光的眸眼,早被长睫覆住,也看不清楚是不是哭过。
但见眼睛似乎不像是哭过,他莫名松了一口气。
不过,再这么睡下去,明日定会生病。
裴元稷倒也没多想,直接覆身,想将她抱着往床榻边去。
但大手箍上她的腰肢时,他整个人不由愣了愣。
小娘子腰身盈盈一握,好似他稍加用力,就会将对之折断了一般。
女子都是如此吗?
他暗沉的眸眼里闪过了一丝新奇,手上也不由放轻了动作。
暖阁中的纱幔极多,这还是他第一次穿过纱帘,到达她的床榻前。
似是听见动静,她长睫轻颤颤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