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她,从来不是一见钟情,是情深而不自知,我远比想象中爱她。
起初的时候,我只想着有人竟然会无条件对我好,不问缘由,那个时候我想着能待在她身边也不错,至少不会再过以前那样让我窒息的日子,点滴的相处之间,我的情绪好像又发生了些变化,想要看她朝我笑,想要看她眼中有我,想要和她一直待在一起。
那个时候,我以为对她的喜欢,只是那种对于美好事物的追求。
直到那日浸霜山,我取得溶仙鼎之时,神罚降落在我身上我却无力抵抗,我狼狈的趴在雪地里,脑海中只有一种声音,那便是:还好她不在,不然她肯定又得心疼了。
阴差阳错,又或是命不该绝,他有了前世的记忆,他从来就不是个只会逆来顺受的傻瓜,就连前世的他,也并不是不懂反抗。
前世遇见常闻以后,他并未完全相信常闻,但冥冥之中有着一股力量去引导着他相信,在他意识到常闻的真实目的以后,他一次次的反抗,尽管每次都会被那股力量控制最终乖乖承受着那些痛苦,但他从来也不曾放弃。
他知道自己只是这个小世界的一个反派,注定站在主角的对立面、成为主角问鼎此世的踏脚石,只是他凭什么,要去接受这份命运呢。
他不甘,亦愤怒,只是一想到时嫣的出现,他便觉得所经受的一切也都可以忽略了。
她对自己好,她会保护自己,她会清楚的告诉他她站在自己这边,她是这么说的,做的反倒比说出来的还更多。
恢复记忆以前,他查过她,查不到底细,他可以认为是自己的能力不够;但在记忆恢复以后,前世的那些妖力也尽数苏醒以后,他也去调查过她的身份,仍然没查到,那些人只对她有记忆,但和她相处的具体细节却完全说不上来,和前世后来他遇见的那些人一样,就仿若凭空植入一般。
不同的却是,她从来没有想杀他的想法。
直到他听说了系统、别的世界这些词,他确定了,她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那又如何,只要她能同他在一起,他不会管她的真实身份。
渐离觉得,像他这般阴暗卑贱的人,竟能得遇她,乃是上天的恩赐,只不过到头来,那恩赐也终究只是一场玩笑罢了。
也对,他是反派,他怎么配。
那日,当时嫣叫出“夫君”这个词的时候,语调里的缱绻依恋,像跨越了千万年的光阴,终于见到了所爱之人,语气里的万斤情意,他怎么可能忽视。
他想起了她口中的“别的世界”,明白了他只是她所遇的千万人之中的一个过客,她终究会继续去寻找她的夫君,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男人。
只是,上天对他似乎也不薄,她失去了那份记忆,她忘掉了那个人,尽管不知道这份不记得会维持多久,但只要如今不记得,那他就不会放手。若有朝一日她想起了她的那位夫君,那他会舍得放手吗?
他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答案却只有:如果偏要离开,那就一起死掉好了,你永远都是我一个的。
无数个缠绵后的夜晚,当她以信任的姿态靠在他怀中睡去的时候,他都会割破自己的手腕,用血脉之力在她身上施加上一道又一道“锁魂契”。
契如其名,这锁魂契自然是以灵魂为契,将他们的灵魂绑定在一起,只要他有一缕灵魂未散,它都能带他找到她。
即使时嫣不是一般人又如何,他以全部妖灵做担保,以全身康健做担保,足以换一个下一世同她在一起的机会。
所以啊,即使这叫大人和系统的东西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纵然叠加了两世妖力,但也经不住他每晚那么造呀。
他看着躺在榻上的虚影,忽得就笑了,说出了自己藏在心底从未敢说出来的真心。
“师姐你知道吗,你一次也没有说过爱我,我也从来没有和你提起过,因为我知道,你爱的不会是我,你对我的喜欢,也只建立在没有他的基础上罢了,”他的眼眶猩红,声音嘶哑,整个人被巨大的悲凉包裹着。
“不过没关系,我在你的身上还加了一道术法,我封住了你的潜意识,同那锁魂契一起,足以让你下一世,也只属于我一人,那么师姐,就让我们下一世再见吧。”
那日,阴云密布,他拿着那把光明神剑自毁妖灵的时候,只想说一句话,就是:师姐,我好疼啊。
当利刃刺进他的身体,他只感觉彻骨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比起他往日经受过的那些疼痛,还要痛上千百倍。
毕竟这光明神剑天生神物,乃是妖邪之最大敌,更何况他的身上,还沾上了上古至邪之物的业障,那神剑对他来说,更是一把诛杀他的利器。
他却是拔出神剑,再一次刺进了自己的身体,这样的动作,他重复了整整九千九百八十一次,直到最后一剑落下,渐离再也支撑不住的躺倒在地,遥望着他们所居楼阁之方向,薄唇轻启,说了几个字,那声音,却被风裹挟着,掩埋在了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