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五日,一个今后将被刻在史莱克历史上的日子。在这一天,被誉为大陆第一城市,“魂师圣地”的史莱克城,在一起邪魂师有预谋有组织的袭击中,全城沦陷,伤亡不计其数,约有八成的市民在袭击中被残忍杀害,成为了邪魂师的手下亡魂,毫不客气地说,如果把这些人的尸骨烧成灰,其骨灰能在平原堆成一座小山。
可现在,那些亡者就连尸骨都没有留下,只有一个户籍本上的名字证明他们存在过。由于伤亡太多幸存者又太少,负责清点的官员甚至只需要核对幸存者名单,就能对照出亡者的名单。
这些名字都将刻在石碑上——工匠们本想用一块大碑来承载所有亡者的名字,可死亡人数实在太多,他们只好按城区划分为四块大碑——四块大碑也刻不下,又只能按街区来划分——这回能刻下了,可石碑数量林林总总有几十块,工匠们把预算告诉负责的官员,后者听得脸上一片青一片白,说不出是胃疼还是脑壳疼,最后还是上报给了副官。
而副官又上报给了城防官,可这时原城防官时兴已经被召回海神阁,史莱克的城防官之位还在一个若有似无的量子叠加态,于是这份言辞朴实,但字字诛心的报告就这么辗转到了海神阁里。
史莱克海神阁。
黄金树中的朴实长桌坐满了内院的宿老们,他们的年纪都不算小,人生经验更是丰厚,可饶是如此,在看完手中的复印件报告后,他们都生出了一股触目惊心的感觉。气氛一片死寂,无人开口,也无人能开口,直到最上首的穆老将报告放下。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
“真是一场浩劫啊。”
他这话一出口,有些人就在默默咽口水了,其中又以武魂系院长言少哲最为犯怵,不过现在的话题还轮不到他头上,因为穆老下一句话的开头是:
“时兴,善后工作需要什么样的拨款,学院都会满足,你们尽管提就行。
“这是我们为数不多能做的事了。”
原城防官时兴就站在长桌的最下位,一副毕恭毕敬、俯首垂耳的姿态。他虽是百年难遇的时间系封号斗罗,但终究不是内院宿老,只能在长桌外站着,像一个局外人。
“是。”他语气略带生硬地应道。
“唉,”穆老又叹了一声,“你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吧,就别站在这儿了,还有更需要你去的地方。”见时兴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穆老直接点明了:
“时兴,你身为城防官,却在城防方面出现了重大纰漏,间接导致了这场‘铜丝蛇祸’的发生,实在罪责难逃。
“但在灾祸发生后,你组织民众疏散避难,镇守在市政厅内,保护了百分之九十的幸存者出城,虽然是亡羊补牢,但你在那种情况下已做到了最好。
“你的功过虽不能相抵,但我不会收回你城防官的职位,如今的史莱克城还有更多的事务需要你主持大局。回去你的岗位,用实绩弥补你的过失吧,城防官。”
听到穆老的肯定,时兴一时激动得难以言语,他强行压下胸腔中复杂的情绪,只是对穆老行了一礼:
“遵命,阁主。”
再看时,这位时间系封号斗罗已是消失在了原地,海神阁里又只剩下了一张长桌,和长桌周围的一圈人。
“那么……”穆老扫了一圈这些堪称史莱克支柱的宿老们,最后目光停留在了玄老身上:
“李寞才的情况如何?”
头发蓬乱,但神情严肃的玄老立刻答道:
“他曾经遭到铜丝蛇的寄生,不过及时被时间系魂技抑制了,这才活了下来,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
“对‘不问天’的内幕,他倒是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了,经过精神系魂师的验证,他并没有说谎或隐瞒。”
“他说了什么?”
……玄老默然两秒,才将获得的答案说了出来:
“他说,跟邪魂师合作,引山贼入城,甚至在‘不问天’地底设置放血刑室的,很有可能是他的兄弟,李卓雄。而他本人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宿老们的一片哗然。谁能想到,造成史莱克城被入侵,一百多万人死亡的始末,竟然是一个小家族的权力斗争?!这都不是荒谬的问题了,“铜丝蛇祸”最终可牵连了百万生民的性命啊!区区一个永临李家,真的能谋划并施行这等惨案吗!
玄老长吸一口气,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下接着道:
“事关重大,我们也进行了多方查证,结果发现,那天晚上,李寞才的女儿,同时也是我校的学生——李诗棠也在赏宝会中。
“她是和同学们一起逃出来的,中途还参加了西城门的市民疏散行动,贡献重大——如果李寞才与那幕后黑手真有勾结,他为什么不庇护自己的孩子?再说了,对他这个商人来说,协助一个邪魂师杀害百万人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他没有任何动机,因此,我觉得那个李卓雄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