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吉义赶紧扒完了饭,付了钱,握起猎叉走出酒家。一路踏着雪,沿着山道往山林深处走,盼望打些值钱的皮兽。
大过年的,为何不休息几天,如此急着要赚钱?只因一个多月以前……
那一天,绰号“人见愁”的乡霸董大,引着几个小泼皮到处浪荡,撞见吉义打猎回来,便拦住勒索。吉义自己固然不怕他们,却怕他们坑害目盲的母亲,不得不将猎物分给他们。董大嫌不足,动手抢夺。正这时,数骑驰来,董大见状,急忙撒手。
“吉义哥哥!”驰来数骑之中,为首的是一位姑娘家,面庞清秀,英姿飒爽,银装素裹,犹如冬日里的腊梅花,一见之下若有芬芳扑鼻而来。
“舜英……妹妹。”吉义慌忙拱手见礼。心里犹豫了一下是否应该尊称她为“小姐”,但按着以往的习惯,还是称呼她做“妹妹”了。
听这么叫,姑娘的眼睛便有些湿润,跃下马,冲着董大并不多话,只叫一个字:“滚!”
董大一伙连滚带爬去了。他们知道那姑娘是县里王主簿家的大小姐,文官家族出身,却爱好习武,与吉义是青梅竹马。只因她多时不曾来了,他们还以为她已经厌弃了吉义,不料这天又来。
吉义见王舜英来,心中欣喜且感动。自从十二岁那年,做都头的父亲去世,母子俩没法在县城里生存,只得搬到小山村,母亲纺织,儿子打猎,相依为命。迄今多年,自己的儿时故交全然生疏了,惟有舜英妹妹,不时还念着自己。
王舜英每次来,都给吉义带些礼物,或是一柄猎叉,或是一件给他母亲做的衣服。而且她顾着吉义的自尊,送礼物总有合适的理由,或说:“哥哥以前与我一同习武,我今要看你使叉使得如何。”或说:“伯母曾给我做过衣裳,如今我也做件给伯母。”她知吉义已经没法再上学,就把自己读过的书送给吉义,书中难解之处,往往都有亲笔加注。她又知吉义自小喜欢军略,爱读兵书,将来想要投军为将,便托人买了多种兵书来送给吉义,希望有助于吉义将来做个良将,起家发达。
这样的好姑娘,吉义怎不喜欢呢?然而,这一次王舜英特地前来,却是要告诉吉义:“吉义哥哥,我……已经许配了人家。如今再看你一次,不久我将远嫁他乡,只怕再不能来了。”
吉义闻言,胸中霎时一股剧痛。痛彻心扉,心里却也明白,这是理所当然之事。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舜英妹妹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家里给她订婚,天经地义。纵然她来告别,流露依依不舍之意;然而吉义身为一介穷小子,怎能挽留?
那一天,无数的惆怅,涌上心头,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终于吉义下定决心,要冒生命危险去打值钱的猛兽,尽快赚钱。心想有了钱,置办礼物,登门求婚,或许还有挽回的希望?王主簿是个好人,与自己亡父生前相处不错,素来又很爱女儿,假如被自己诚心感动,或许能够重新考虑婚事,把女儿嫁给自己?
明知这个希望极为渺茫,吉义仍义无反顾奔波。人生能有几回搏,该拼搏时就拼搏,不管结果是如何,至少拼过不遗憾。
这天在小酒家吃过饭后,吉义继续去打猎,争取赚钱。从上午打到下午,快要筋疲力竭了仍在雪地中追踪。突然间察觉有什么不对,急忙躲起来侧耳倾听。
山路上,前后各一群人马,远远追杀而来。
前头奔的逃军有十几骑,为首一位法师,头顶冲天紫金冠,身披照日赭黄袍。后头追军有上百骑之多,为首也是一位法师,披头散发,身披黑白阴阳袍。他们已经奔逐了不知多久,双方人马皆疲惫不堪,那逃军固然不得不逃,那追军仍然穷追不舍。
被追杀的紫冠法师见敌人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满心愤怒,凝起仅剩不多的法力,回身一指,一道霹雳向后打去。霹雳击出数十支分叉,立时打得追军人仰马翻,一片大乱!
吉义躲在灌木丛中望见,大吃一惊。早听说这世上有法术这回事,今天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追军伤亡惨重,为首的披发法师却毫无惧色。原来他已作法抵御,只保护自己无碍。他脸上露出轻蔑的微笑,乐于见到对手为了杀自己的手下而耗费法力。
前头紫冠法师再施法术,又一道霹雳向后打去,然而威力大减。后头披发法师立时擎起松纹裂天剑,向前猛地一挥,击出一道黑气,直扑对手而去。紫冠法师法术尚未施完,黑气已到眼前,欲抗无力,连人带马被黑气击中,撞上山路旁的大树。
大树一阵摇撼,抖落许多冰雪。逃军十几骑皆跳下马来,扶起被撞得血流满面、紫金冠也撞歪了的首领,仓皇遁入丛林。
追军奔到,披发法师往林间一指,数十个兵士跳下马,挺兵刃,往林中赶杀。披发法师自己也翻身下马,执剑追赶上去。
双方奔入林中之后,伏着的吉义窥看挤满山路的骏马,心中激动,寻思:“这些骏马,哪一匹不值十几两银子?只怕几十两也值!我只要捡上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