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放学!”
伴随着校园内的铃声响起,立身在教室门口的覃林辉喊了一声“下课”之后,便先一步离开了教室。
要知道,《九宫混元掌》三趟掌法,便意味着短时间之内,全班学生竭尽全力,或者说是尝试着竭尽全力的尽力挥出二十七掌。
这是十分剧烈的体力消耗。
而且这样的消耗,在覃林辉仅只演练过一遍之后,被全班学生重复练习了整整一节课。
在尚还无法真正做到打拳入神,做到形神合一炼出气血之力的时候,这种高频率的气血刺激与体力消耗,便意味着全班学生在课程未过半的时候就已经汗流如注。
高三开学如今不过是第二个月,这会儿正是秋老虎发作,最闷燥的时节,于是教室之中弥漫的气味儿,可想而知的难捱。
也正是想到这些,哪怕是将将转身要“遁逃”的覃林辉,也不禁下意识的又看了教室角落中的岳含章一眼。
果然,岳含章的表现仍旧鹤立鸡群。
这会儿,教室之中几乎小半的学生,已经浑身湿透,气喘吁吁,脱力也似的瘫坐在了教室的地面上;余下半数,也能够明显的看到,随着这一声“下课”的喊声响起,而在顷刻间泄去了原本紧绷着的那一口气。
唯有角落中的岳含章,“青春版”魁梧的身形上虽然同样见汗,但是拳架子的仪态却像是烙印在了他的身上,呼吸有些短促,却并不紊乱。
好像只要覃林辉再喊一声“开拳”,岳含章便可以在顷刻间,用最巅峰的状态迈出一步,挥出一掌。
好苗子,可惜了。
这一瞬间,随着这样的念头升起,覃林辉有心驻足,有心想要找到岳含章说些什么,可是生身四十余年,覃林辉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天才早夭的例子。
于是那些话还未曾到嘴边,便已然烟消云散去了。
最后,覃林辉甚至都不晓得自己到底在逃些什么,只是匆匆忙忙的走开了。
而几乎就在覃林辉离开教室之后的下一刻,教室的角落里,岳含章便已经收拾好了一个破旧的背包,横穿过教室,走过那些瘫坐与喘息的同学们,朝着教室外走去。
自始至终,岳含章没有与谁打招呼,也没有谁主动和岳含章打招呼。
甚至,岳含章虽然饱受魇魂症的困扰,但在轰鸣与嘈杂的困扰中,却仍旧能够感受到他们像是在看异类的目光,而且,岳含章仅仅只是刚走出教室的刹那,便已经能够听到教室里那些窸窸窣窣的同样嘈杂声音。
很难说,到底是他们排挤了岳含章,还是岳含章一個人主动孤立了他们。
而片刻后,当岳含章走出了学校,进而又走过一段车水马龙十分繁华的大路之后,伴随着四下里的环境愈发的萧瑟,仿佛是在一座城市里泾渭分明的与岳含章身后的环境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城郊的棚户区。
但是,在岳含章的眼中,这样两个世界却又没有什么分别,除却听觉上的搅动,魇魂症所带来的幻视也在逐渐加重,逐渐长久的重叠在岳含章的视野之中,这会儿,岳含章不论看向何处,入目所见的视界里,都有着丝丝缕缕的浅淡金色流光一闪而逝。
于是在这样的“滤镜”叠加之下,棚户区也好,城心繁华区也罢,尽都是流光溢彩的景象。
当然,对于岳含章而言,这种幻视的“滤镜”,像是持久的光污染。
就像是适应了那脑中的轰鸣声,如今,岳含章也已经被迫的适应了这眼中不知道从何源起的丝丝缕缕淡金流光。
如此,走在狭长的路上,在迷宫一样的棚户区里又几经周转之后,当岳含章来到一片疑似危楼林立的小区的时候,却正看到一群人乌泱泱的正堵在门口。
岳含章挑了挑眉头,在人群中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
“周大爷,怎么着了这是?”
相比较于在同龄人中的特立独行,这会儿的岳含章,在与老大爷说话的时候,却体现出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松弛与轻快。
“哦?小岳放学了啊。唉,苦命事儿这不今儿又遇上了,是半年前刚搬到咱们这儿来的小刘,说来也是有气血在身上,从城外讨生活,结果今天就给让人横着送回来了。”
周大爷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死生无常的唏嘘。
而伴随着人群的涌动,岳含章也能够清楚的看到几个陌生人抬着担架,从人群之中穿梭而过,走向小区里。
周大爷口中的“小刘”,便满身血污的躺在担架上。
仔细看去,不知道是源自城外什么妖兽的袭击,“小刘”原本壮硕的胸膛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凹陷下去,浑身上下好像唯有手指还有着极细微的颤抖,但很显然已经生机无多,死亡只在片刻间。
而伴随着担架的移动,“小刘”的身旁,有人用怪异的腔调低声吟唱着。
“神归——道海——兮——!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