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薛婉婷算是在这小院住了下来。
第二日,天刚麻麻亮,小健子带着好些丫鬟奴仆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进了小院。
薛婉婷昨夜睡得晚,猛然间听到动静,惊醒坐起,脑子有些发蒙,披了件大氅便出门看动静去了。
薛婉婷走到厢房门口半倚着,却见不大的院中竟然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箱子,小健子正指挥着丫鬟婆子们将箱子中将摆放的物件儿给小心地拿出来。
见薛婉婷只披着一件大氅便出来了,小健子快步走到薛婉婷跟前,躬身行礼后又朝着正在搬东西的丫鬟婆子们说道:“大家动静都小些,姑娘都叫咱们吵醒了!”
“姑娘,实在是奴才们不该,将您吵醒了,奴才叫他们小心着些的,早间风凉,您还是先回屋歇着吧。”
正说着,远处正满脸喜色的小枝也见到了薛婉婷,便收回看热闹的视线,朝着薛婉婷走了过去,脚步轻快,接着小健子的话往下说:“是呀,天凉,姑娘可不要冻坏了!”
薛婉婷紧了紧衣襟,一双好看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她明显感觉到小健子今日对她的态度还要恭敬真诚些,视线从院中快要放不下的箱子中移开,小健子的态度为何有这么大的转变,答案显而易见。
薛婉婷点了点头,轻声应道,虽然她现下早已今非昔比,这点寒意已不足为惧,只是这身穿着确有不妥,便转身回了房。
白玉梳子轻轻划过青丝,薛婉婷盯着铜镜中影影绰绰的自己,思绪飞转。
她越发的看不透齐王了,既然已将她纳入翼下,可为何却在四面楚歌之际将她置于人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南安必然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时时刻刻盯着齐王的,这样的动静逃不过那些眼睛。
一旦那些人察觉到动静,那么她这张脸便再也藏不住了。
齐王到底想干什么?还是说过往一切皆为虚假?不过是互相欺骗的把戏?
想到此,脑海中隐隐划过那双昨夜困扰她许久的眸子,心底的某个地方却是松了口气。
她不怪齐王,人心本就不可信。扪心自问,要是齐王对她没有用处,她未必就会冒着生命危险几次相救。
本就其心不正,又怎能奢求他人还能真心相待,这些她一直都明白的。
薛婉婷一时间脑海中思绪翻转,千丝万缕,纷纷扰扰,扰得她心绪有些不宁。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齐王又会如何出招?
就在薛婉婷沉思之际,屋内传来了小声地敲门的声音。
“姑娘,咱们的院子好似变了个样子呢!你快出来看看呀!”
随着敲门声同来的还有小枝,只见小枝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薛婉婷收回思绪,心间的烦闷倒是淡了不少,笑着上前:“哦?变了个样子?那我倒是要好好瞧瞧才是!”
薛婉婷与小枝一前一后出了厢房,原本只算是清幽的小院已然被装点一新,倒是让人在幽静中生生瞧出了几分富贵出来。
小健子见到院子总算有了几分样子,便走到在一旁正愣神看着的薛婉婷跟前:“姑娘既住着这院子,也不好重新修整,不过王爷说总是要添置些东西,也才勉强像个样子,姑娘您瞧瞧可还满意?可还有什么想要添置的?”
薛婉婷看着满院子华美中又带着些雅致的摆件儿,还有新增加的许多名贵花草,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从袖中掏出个荷包,偷偷塞到小健子的手中,笑着说道:“王爷恩赏,又有公公您亲自把关,哪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健子没有推却,笑着收了荷包,荷包虽小却是满满的一袋,在他看来薛婉婷的诚意也是足足的了。
他眸色动了动,心头涌起几分感慨,他比不得小康子,只能时刻谨慎行事,遇到事总是愿意留着一线,但也自认为不是那等溜须拍马之辈。
只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要论前程,好的便如同小康子那般,同着主子自小一块儿长大,得主子庇护尊重,坏的便永远屈居人下,被人无视,做着最脏最累的活儿,拿着最少的钱,一眼望得到头,也望不到头……
他自认头脑聪明,懂得专营,也因着这些小聪明成功地留在了齐王的身边,虽然只是一个伺候日常传话的差事,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管事,勉强算个不好不坏的吧。
以往王府那一茬一茬的侍女,他也不是没有动过心思,可仔细瞧着琢磨起来,便也歇了心思。
这么些年,也唯有这薛姑娘他是真的服,先撇开对齐王的相救之恩,只一条在拿捏男人心思这上面,薛姑娘便是个中高手。
薛婉婷那晚的话犹在耳旁,小健子笑了笑,齐王可不就是在知道薛姑娘选了这处院子便急忙地召了薛姑娘上前问话,而后又是同着薛姑娘夜话了许久,连夜吩咐了他一早的事情。
薛婉婷的话说得极妙,感恩了齐王恩赏的同时也将他的劳苦给指了出来,就连那一如从前那般谦逊的神态语气都叫小健子心下妥帖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