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太子悠悠转醒,映入眼前的黑暗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自从薛婉婷死去后他便不喜在夜间点灯,世人皆伪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亦变得如此,玩弄权术,虚与委蛇,变成了他曾经最为厌恶之人。他的父皇教会了他很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上皆为臣民,这句话他曾经一度以为父皇是要告诉他,让他时刻铭记自己身上的使命,做一个贤明、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可现实却是狠狠打了他一巴掌,痛彻心扉后,他又懂得了这句话的另一重意思。
萧奕轩低声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直至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了起来,他的双手环抱住,蜷缩在一起,泪水顺着眼角大滴大滴地滚落了下来,过往的一切如走马灯一般,不断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婉婷不在,秀丽江山与他何干?婉婷!婉婷!婉婷……萧奕轩不断在脑海中呐喊,胸口止不住地猛烈颤动,泪水早已流干,人到了悲痛欲绝之时却原来是哭也哭不出来的。他不明白,为何这么些年,他的婉婷竟从不肯与他在梦中相见一回?萧奕轩的眸中癫狂涌动,若忠义之士不能得到善终,心爱之人不能厮守相依,这皇权和江山换个人来又何尝不可?
这时只听“咚”的一声轻响,太子动作一顿,猩红的眸子中戾光乍现,杀气涌动。他猛地翻身下床,视线四处扫过,最终停留在了床顶的横梁之上。屋内虽未点灯,可窗户外透进来的光使得屋内的事物隐约可见,横梁上垂下一缕裙摆。太子额头青筋跳动,心头狂躁四溢,几步上前抽出悬挂在墙壁上的一柄宝剑,注视着横梁处的目光狠厉,只见他脚步轻点,剑锋直指横梁而去。他出剑极快,显然是想要将人一剑毙命。
屋外的张守一和福安也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先前他们以为又是太子自己的自导自演,直到听到拔剑的声音响起,两人这才惊觉不对,急忙推门查看。
房门被人打开,屋外明亮的烛光透了进来,但里屋却依旧灰暗,只是比起先前要好上些许。两人刚一进屋,便听到宝剑跌落在地上,与地板碰撞发出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张守一心头大骇,已顾不得太子不许未经允许擅自入内的命令,直接提着佩剑冲了进去。
“站住!不许进来!”就在张守一即将进入里屋时,屋内传来了太子的声音,他的话说得很急,要是细细地听,急切中竟还带着一丝诡异的惧怕。
张守一止步,眉头微皱,他在想太子在怕什么?是被人劫持了吗?但听起来又不像那么回事,依着太子的性格,就算是被歹徒劫持也定不会露出一丝胆怯恐惧的。张守一默了默,试探道:“殿下,您没事吧?方才卑职似乎听见屋内有拔剑的声响。”
屋内一时间没有回应,张守一看了眼姗姗来迟的福安,打了个手势将福安拦住,继续问道:“殿下,保护殿下安危是卑职的职责……”张守一一边说着,一边扣紧腰间的佩剑,无声地朝里屋靠近。
这时的福安简直快要急疯了,可是他不会武,知道现在就是凑上去也是添乱,可也不敢贸然前去叫院外守着的侍卫,他不敢保证是否是太子又犯病了,要是被人知晓堂堂一朝太子,南朝未来的主,竟然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疯的疯子,这对太子的登顶之路无疑是毁灭性的。
张守一屏住呼吸,继续上前,就在他即将拔剑上前之际,里屋再次传来太子的声音:“福安进来。”
听到太子在唤他,福安顾不上张守一,直接小跑着进了里屋。张守一并未退出,而是一直站在原地,他和福安不同,身为一名武将,对危险有着基本的判断,太子发疯他不是没有见过,显然这一次是与以往不同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敢掉以轻心。
福安进了里屋,就见太子侧坐在床边,由于室内光线灰暗,他看不清楚太子此时的神情,只是视线在屋内大概看了看,除了地上躺着的一柄泛着幽幽寒光的宝剑之外,其余物件并无损毁。福安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太子犯病时,打砸东西是小事,但这在太守的府中,要是真将这满屋子的东西给砸得个稀碎,难免引起旁人的猜测。
“殿下?”福安说话的声音极低,弓着身子上前,在距离太子两步的地方跪下。视线悄悄抬高朝着太子看去,只是这一看却又让福安险些惊讶出声,这床上明显躺着个人,且太子还握着那人的手,虽是看不清神色,但他跟随太子多年,即使是一个侧面,太子对那人的珍视显而易见。
床上的人到底是谁?福安摇了摇头将脑海中一晃而过的身影打散。不可能,那人已经死了,被烧成了灰,那骨灰除了太子随身携带着的一小瓶之外,其余的还在太子寝宫的地下室里供着呢!可不是那人又还有谁能让太子这般对待呢?这一瞬间,福安好似见到了久违的太子,那个清风朗月的太子。
“福安,过来看看。”
太子的话打断了福安飘远的思绪,他急忙收敛心神,起身上前,视线却是忍不住朝躺在床上的人看去,床上之人身形看着似乎有些单薄,微微隆起的弧度可以分辨出是名女子,福安的视线收回,躬身朝着太子看去,只是这一看福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