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婷死了,她没有死在薛家一百八十三口被屠杀殆尽的晚上,而是死在了带着庶出弟弟逃亡去北朝的路上。
北朝的边境实在是太冷了!阳春三月,本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南安城中的百姓必定皆已着了春衣,可是曾经南安城中风光无限的忠义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却冻死在了北朝边境一座荒无人烟的无名之山上。
而南安城中的大将军府一夕之间面目全非,包括她和弟弟在内的一百八十五口皆是冤魂!曾经一起戎马天下出身入死的情意,却是始终敌不过功高震主的猜忌和奸佞小人的谄媚。
薛婉婷死后一直没有得到转生,她的魂魄在这是人命如草芥的世界游荡得够久,她就这样看着他们薛家唯一的血脉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逃到北朝得以生机,可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她那未满十岁的弟弟也死于非命。那些屠她薛家满门的恶人却继续享受着人世的逍遥,而她的前未婚夫踩着她薛家旧部的尸骨登上了南朝的宝座!
薛婉婷恨啊!她恨极了!可是她却无法靠近那些人半步!她状若癫狂,疼痛欲裂,她的魂体就要被恨意充盈得支离破碎了。要不然她已经是一个鬼魂了,又怎么会觉得那般疼呢?
意识逐渐消失,薛婉婷察觉到眼角微湿,她嘲弄地笑了笑。她一个孤魂野鬼又怎么会流泪呢?
等等!手中的泪是温热的!还有湿漉漉的触感!薛婉婷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斑驳的墙面及黝黑的房梁,耳边似乎还有谁在压低了声线说着什么。
“殿下,我薛家满门忠烈,最终却落得一个株连九族的下场。老臣求您,看在老臣以往也曾多次帮助过殿下,救救老臣的两个孩子吧!”
谁能想到,三天之前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忠义大将军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平日里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双眼也不见往日一丝神采,可是眼中的舐犊之情让人为之震撼。
靖王萧奕恒心下触动,将跪在面前的原忠义大将军扶了起来,说道:“将军怎可行此大礼?您这是要折煞奕恒了,虽然父皇已经解除了我和婉婷的婚约,但对奕恒来讲,大将军的教习之恩,奕恒终身都会铭记。”
靖王萧奕恒生得一副神仙模样,向来乐善好施,不争不抢,堂堂南朝皇子,整日只喜耕读之事,就连说话之间也叫人如沐春风。他着一袭雪白的衣衫,通体的温润贵气与这阴暗的大牢格格不入,原本潮湿发霉的空气中都被他熏染上了淡淡墨香,薛婉蓉曾经是最爱他身上的墨香的。
薛婉婷意识回笼,胸口处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波及到五脏六腑,现在就连呼吸都会让她疼痛加倍,可是她却异常喜悦和兴奋,因为她又活了过来,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发霉的空气,早已染血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这时,牢里的众人都发现了她的异样,前忠义大将军急忙上前,看着爱女的样子,心痛得手足无措,他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众星拱月的,何时遭过这种罪!
萧奕恒眉目沉了下来,急忙让站在身后的侍卫上前查看。
赵泽接到命令,神色不变,上前查看起薛婉婷的伤势,只略微把脉,便已知晓原由。
当日大将军府被抄,薛家大小姐和薛家小公子当街抗旨,与官兵大打出手。可既是要办的是武功盖世的大将军府,来的又怎会是一般的士兵,当日他在街外瞧着明白,来的分明是南朝当今皇帝的亲卫。这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薛家大小姐的那几下子又怎会是那几个的对手,被打成重伤也在情理之中。
赵泽从怀中掏出一个墨色瓷瓶,打开盖子,倒出了一粒黑色药丸,捏着薛婉婷两颊,将药丸给塞了进去,随即回到了萧奕恒的身后:“王爷,薛小姐心脉受创,我已经为她服下上好的伤药,只要在半年之内不要动用内力,就无甚大碍。”
萧奕恒的眉目之间神色缓了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接下来就按我的计划行事吧。”
赵泽抱拳的动作顿住,久久不肯应声。
萧奕恒一向清淡的眼中染上墨色,清冷的声线提高:“你现在竟是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
赵泽扑通一声跪下,看向萧奕恒:“王爷!您知不知道今夜你闯了天牢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会对您有什么样的影响?王爷在这宫中本就艰难。那么今夜以后,王爷您又当如何自处?奴才的命不值钱,可是王爷您是全天下对奴才最好的人,奴才说什么也不让您冒险!”
萧奕恒眼中泛着从未有人见过的猩红,将赵泽扶了起来:“赵泽,当年先是婉婷妹妹从地狱将我拉了出来,后又有大将军对我的教习之恩,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今日你要是敢违背我的命令,那我也只有在这天牢里和忠义将军府共进退了。”
赵泽眼中是震惊后的无奈,他的主子都如此说了,那他还能怎样?
“好!王爷请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说着转身离开了牢房。他就是舍去这条命也要助王爷完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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