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嘎吱一声停在了野战医院设立在山口旁的临时装卸区,齐恒从驾驶室钻了出来,站在地上跺了跺脚。因为这辆苏联产的吉斯5型卡车驾驶室有些窄小,一个司机和一个齐恒已经坐满了,徐光辉的大屁股再挤进来的话这车的木头驾驶室估计承受不住,所以齐恒出发前就把徐光辉赶到了后车厢里吹风,趁坐在后车厢里的徐光辉和白老四一行人跳下车的时候,齐恒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顺便不动声色的揉了揉因为长时间颠簸而发麻的屁股。
“白老四,把那两个箱子带上,高晨光你们几个不用跟过来了,在车这里等着就行,把车看好。”齐恒朝在已经车尾列好队准备跟过来的白老四和四个卫兵摆了摆手,徐光辉最后一个跳下车厢,站在地上很没有形象的伸了个巨大的懒腰。
“是!”卫兵中一个戴着上士领章的战士给齐恒敬了个礼,紧了紧自己冲锋枪的背带,白老四则在徐光辉的勤务兵配合下,从车厢里抱下来一个大木头箱子,又拎了一个没小多少的皮箱下来。
白老四双手抱起那个木头箱子,正打算让徐光辉的勤务兵小赵把那个皮箱架到上面,齐恒说话了:“徐胖子,来,帮我把那箱子拎上。”
徐光辉手里捏着个黄色的布兜,里头装的是几个老兄弟带给祝古盛的礼物,他刚打算把这个布兜塞给小赵,听到齐恒的声音,不禁一愣。
“多干干活,早上刚当完大英雄,这会就恢复本性了?”齐恒笑着骂道,示意徐光辉的勤务兵小赵把还没来得及交给白老四的皮箱递给徐光辉。
齐恒说完,徐光辉还在原地装傻,小赵也尬在了原地,左右为难,他是徐光辉的勤务兵,每天的任务就是替自己的营长干一些端茶倒水拎行李牵马的杂活,他哪敢把行李交给营长自己拿呢,可另一边又是自己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团长的命令他不敢不听,但是想一想如果听了团长的话,以后回营里,单独面对徐光辉的场景,小赵又是一阵害怕。
好在徐光辉在齐恒面前表现的比较乖巧,还没等小赵心里的交战结束,就伸手从小赵手中接过了那个皮箱,顺便把自己的布袋子塞到了小赵手里,算是替小赵做出了决定,小赵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和抱着木头箱子的白老四并排跟在了齐恒和徐光辉后面。
野战医院门外的卫兵又检查了一遍齐恒几人的证件,让齐恒他们走进了医院的区域,为了避免日军轰炸造成更大损失,所以隐藏在山沟里的医院帐篷分布有些零散,一些帐篷上还挂着些新鲜的树枝,也有一部分帐篷顶上用绿色的伪装网做了伪装,那些应该是病房的帐篷外三五成群的坐着晒太阳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伤兵,也有些伤兵孤独的坐在一边,呆呆的看着脚边的石头,或者湛蓝的天空出神。
齐恒四人安静的走着,整个山沟里都散发着一种散不去的古怪味道,似乎是混杂着药水味的血腥气,又带着几分腐烂的酸臭,要知道,战斗结束后已经近二十天了,经过这么久的风吹雨淋,医院里还能留存着这种味道,很难想象大战刚结束时这里的空气有多么窒息。
不知是医院区域禁烟还是伤兵们已经抽完了自己的库存,一路上齐恒并没有看到有抽烟的伤兵,那些伤兵们看到陌生的齐恒四人走过,也没有什么反应,有几个裹着纱布聊天的伤兵看到齐恒的领章,倒是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但也只是看着,没有敬礼,也没有招呼,更多的伤兵眼中则是一种麻木中夹杂着迷茫的眼神。
经过半个月多的治疗,伤兵们的身体成功的躲过了死神的召唤,但他们的灵魂似乎没能从惨烈的战场上安然无恙的返回,很多伤兵,尤其是纱布下明显缺了半截手臂或小腿的伤兵,眼中几乎看不到有什么神气,就好像他们的精神也随着自己的肢体一同被那枚炮弹或子弹永远留在了战场上。
齐恒他们在门口就问清了祝古盛几人所在的帐篷位置,也没有闲聊,就这么默默的穿梭在帐篷中间,来到了一间门帘上写着数字9的帐篷门口。
这个帐篷和其他病房看起来没什么区别,门口同样坐着三个聊天的伤兵,一个披着件没领章的军衣,脑袋上缠着纱布,一只眼睛也被包在里面,另外两个则背对着齐恒四人,左边的同样披着军服,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一直没说话,右边那个上身没穿衣服,一边肩膀的纱布缠到了后背上,正挥舞着另一只手热火朝天的说着什么。
看到三人,徐光辉眼前一亮,还没等齐恒开口,上前一步一脚就踹在了正口若悬河的伤兵半边屁股上。
“x你麻麻的,谁!”伤兵冷不丁挨了不轻不重的一脚,在另外两人惊讶的目光中骂骂咧咧的转过头,然后像屁股又挨了一脚一样跳了起来:“团,团长好!营长好!”
这个伤兵不是别人,正是七连长,现任三营营副的张志鹏,在张志鹏挨踢的时候,只剩一只眼睛的伤兵就已经站了起来,另一个胸腹之间裹着沙包的伤兵听到张志鹏的声音,也连忙跟着站起,一先一后的举起右手向齐恒和徐光辉敬礼:“团长好!徐营长好!”
脑袋裹纱布的是二营机枪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