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实,只须伸出臂膀,便可握在手中。
万物生长于雨露精化,雨水也滋养天地
生灵幼种。
包括欲望。
张绣终归还是年轻,气血翻涌之下,胸中竟然也生出些不切实际的野望。
若是我……
不,叔父还在城中受苦,与其在此处妄想,不如赶快入城去救叔父!
麾下只有那点士卒的现实,很快将张绣从那点子刚冒出头的野心幼芽中唤醒。
“尔等且在此处等待郭将军。”张绣吩咐一声,转入营帐之中,复又坐下,提起长枪搁在腿上,仔细擦拭起来。
长安旌旗变化如此明显,郭汜派出的斥候自然也立即有所注意,忙分出一人回去禀告将军。
郭汜在帐中,早已经等待得有些不耐烦,人一旦空闲下来,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倒是也将贾诩的话听进了几分,只是翻来覆去许久,郭汜依旧选择相信誓约之力,虽然心底难免忐忑,但一概归咎于吕布动作过慢,自己太过着急罢了。
就在他情绪即将达到顶点之时,斥候终于姗姗来迟,跪地回禀:“将军!城上大旗已改!”
“好!”郭汜右手握拳,重重击打在左手手心,面色潮红,已是按耐不住激动之情。
“随我入城!”
沉重的城障被移开,郭汜骑马立于城门外,盯着那古朴大气的城墙,凝视了许久。
终于又回到了此处。
鼻间萦绕着混合着雨水的土腥味道,他仿佛再次回到董卓在时的情形,无论董卓在士族口中的名声有多臭,对于他们这些西凉人然而。
提起“董卓”二字,胸中最先涌出的还是敬佩。
没错,敬佩。
原来皇帝也是可以被我们这些“西凉蛮子”攥在手中,肆意揉捏的啊……
董卓可以说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打碎了皇权那至高而神秘的形象,如同一场雷霆暴雨,滋养出天下人心底隐秘而不可宣之于口的欲望。
然而这些权欲幼种,往往与贪婪相伴而生。
有些人只顾着夺取雨水,却完全不曾考虑幼芽生长所需的土壤,最后贪婪野草般肆意满生,反噬其中,连同着血肉也当做养分汲取,只余满地骷髅。
而有些人则能在芽胚探出种皮的那一刻,及时遏制住贪婪,略微沾湿几滴雨水维持住生机后,便蜷缩住芽叶,一点点开拓土层,待到养分足够时,方才当初这嫩芽,由它生长。
那时要考虑的,反而是如何修剪枝叶,不使这植株过于繁茂了。
“郭将军!”张绣点齐兵马,做出一副对郭汜背反全然不知的模样,一上前,便向着郭汜行个大礼,姿态恭敬无比。
“郭将军也是得了将军之令,先行攻伐长安?”
张绣特地询问这个敏感话题,以落实自己“被蒙在鼓中”的形象。
郭汜嘴角笑意一僵,他低头示意贾诩回复张绣。
他反叛李傕,要说一点不心虚那时不可能的,只是权欲野望扎根心中,将那些愧疚不安全数压倒,只余下不顾一切向上生长的本能欲望。
现在让他后退?痴人说梦!
贾诩还能如何,只能整理衣冠,躬身行礼,代郭汜将自己腹中打过的草稿,稍加润色,当做托词:“郭将军受了将军之命,同诩共围吕布,早早在高陵设下埋伏,只待吕布入瓮。”
“吕布此人轻狡反复,见势不利,当即投靠郭将军。”
“诩以为这乃是攻长安的绝妙机会,因此一边飞马传递消息给将军,一面先与郭将军借着吕布为内应,先入长安。”
贾诩说完,安静退至一旁,将张绣留给郭汜。
郭汜顺着贾诩所言捋干净思路,自觉没有什么破绽露出,方才继续笑道:“佑维,我听说你叔父失陷在长安城中,然否?”
郭汜文绉绉的说出这句话,内心深觉自己有大将之风,然而贾诩却是头痛不已。
这般直白的戳张绣痛处,郭将军是要现在城外跟张绣做过一场?
先消耗一番已方兵力,对我等有什么好处?诩当真是想不通……
张绣眼角抽搐一瞬,因着心中已做好要在郭汜身边做小伏低的准备,竟是生生将怒火压制下去。
不料正是他这般反应,反倒让贾诩生疑。
若是张绣当真不知道郭汜已经反叛,信了自己的说辞,那此时他与郭汜同属于李傕麾下,甚至张绣还破得李傕看中。
这样这个人,视若亲父的叔父被侮辱,竟然能够无动于衷?
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张绣生性凉薄,压根不曾将张济放在心中。
要么就是张绣情知自己势弱,只能依附郭汜,故而不发一言。
什么情况下张绣觉得自己要与郭汜“发生冲突”呢?
唯有立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