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他是同意的,哪怕她存心利用,先斩后奏。苏樱鼻尖一酸,转过了脸。今日不得不让他看见自己卑劣的一面,但愿以后,再不会有这种时候。
崔琚听懂了她含而不露的意思。她定了亲,未婚夫婿便是窦晏平,等出了孝就会成亲。她竟有这个本事?以她的出身和崔瑾的名声,窦家和南川郡主竟会同意?崔琚有些狐疑,再看苏樱时,她端坐榻上眉目低垂,不言不语便自有一种风露清愁的柔媚之态,崔琚突然有些恍惚,眼前人与崔瑾的模样渐渐在脑中重合。
崔瑾以再嫁之身还能让裴道纯、卢淮这样的人物为她争抢不休,她的女儿,又怎么不能使窦晏平为之折腰?崔琚点头:“好,我知道了,外甥女想什么时候去接你?”
崔家日渐式微,若能攀上窦家和南川郡主这么强有力的姻亲,对他的仕途,对崔家因为崔瑾饱受诟病的声誉来说,都是难得的好事。
苏樱松一口气:“若是明天能接,儿不胜感激。”
越快越好,今天一早窦约来报说昨夜有人在院外窥探,多半是卢元礼。她一天也不想再留在卢家了。
“好,”崔琚起身离开,“我去跟你舅母商量一下,外甥女陪着窦小郎君坐坐吧。”
厅中安静下来,苏樱咬着唇,看向窦晏平:“对不起,我方才,方才……”
又一次利用了你。
“跟我有什么抱歉的?”窦晏平笑着擦去她眼角的泪痕,“我也正想这么说,况且我们本来就是这么约定的。”
苏樱在袖子底下紧紧握住他的手,这是最后一次了,等她安全了,等她嫁给他,她会成为他心中的苏樱,她再不会骗他了。
“带我去外面走走吧,”窦晏平低声道,“我看看这边怎么样。”
也许她得在这边住上很久,他得知道崔家是什么情形。
“好。”苏樱起身,带着他向外走,“你放心,我在家里住过一年多,各处很熟悉的。”
那是她跟着母亲刚回长安的时候,外祖母还在,母亲还不曾再嫁,仅次于锦城的一段好时光。
窦晏平与她并肩走着,前庭,中庭,书房,夹道长长,尽头处一扇小门,隔住偌大一个花园。
苏樱推开门,顺着木香花篱笆往里走:“这道花篱是我外祖母年轻时亲手种的,从前她常带我到这边玩。”
春日未深,此时木香都还未开,当年盛放之时满园都是香气,她拉着外祖母的手,在香气和花雨里走啊,走啊。
“你喜欢的话,将来我们也种一道。”窦晏平轻声说着,目光瞥见不远处一抹山色,眼睛一亮,“你看。”
苏樱抬眼,看见花篱外假山玲珑,脸上蓦地一红。
她知道窦晏平也想起了裴家的假山。大抵长安各府中假山的模样都差不太多,譬如眼前这座,跟裴家一样是太湖石堆叠,山前清池,细竹掩映着洞口,曲曲折折,通向另一面。
“念念。”窦晏平的语声低下去,他靠得很近,灼热的呼吸拂着她的鬓发,“我昨天去裴家的时候就在想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就在山洞里。”
流萤明灭,水声幽细,她踮起脚尖凑近了,蜻蜓点水的吻。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疯狂跳动,几乎要蹦出来,他慌张着,冲动着,又拼命克制着,捧她的脸,笨拙地回吻。他至今还记得她的肌肤握在掌心中那轻软到让人晕眩的感觉。
苏樱涨红着脸,声如蚊蚋:“记得……”
心里蓦地一跳,第一次?可她第一次吻他,分明是在裴羁的书房。
崔府门外。
照夜白从街角走过,裴羁回头,看向半开的侧门。
她在里面吧,跟窦晏平一道。
心魔难破,可若不曾亲身尝过滋味,又如何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