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绒上前将最后一根银针起下来后,江洵舟看着林辰安的面色,似乎红润了些,稍稍放下心来。
不一会,石头将药端进了房,舒绒接了过去,从香囊里将在裴府里的白色瓷杯里的一抹红倒了进碗里。
江洵舟看着舒绒的动作,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
舒绒走向床边,示意石头将林辰安扶起来道:“您问我们大人吧,这是我们大人的东西。”
江洵舟打量着裴明之道:“裴大郎,没想到你那么有心啊,我替辰安给你道谢了。”
裴明之好整以暇的坐在桌边,用碗盖抚了抚上面的热气,嗅着茶香道:“毒药,不用谢。”
江洵舟向舒绒的方向瞧了瞧,又往药碗里看了看,笑着接过瓷碗,坐到林辰安的床边,看着舒绒道:“这没问题吧。”
“这叫以毒攻毒。”
“真是毒药啊。”
“算是吧,不厉害的,快喂吧,趁热喝。”
江洵舟看着脸色比刚才好多了的林辰安,咬了咬牙,将药一滴不剩全喂了进去,死马当活马医吧。
“大人,您先回吧,我得守着辰安哥哥。”舒绒转身对正喝茶的裴明之道。
裴明之充耳不闻。
江洵舟看了看两人,走到裴明之身边坐下道:“行了,都留下吧,石头去安排些酒菜,我们一块吃些。”
夜深人静,林辰安的小院里有一片小池塘,新夏夜的微风不浮躁,嫩绿的荷叶上缀满了晶莹剔透的水露,啪嗒啪嗒的落在水面上激起阵阵涟漪。
裴明之与江洵舟就坐在这池塘边的石桌旁,二人吃着菜,酌着酒。
江洵舟喝了些酒,心里越喝越觉得不是滋味。
“我这小表弟啊,小时候姑姑刚过身没多久,姑丈就续了弦,他就被扔到了我扬州的外祖家,那时候身体可好了,虎的啊,都能上房揭瓦。”
江洵舟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继续道。
“十岁被接回来也不知是怎么的就常犯病,不是这样,就是那样,十三岁那年差点就没了,我外祖不忍心便强硬着接了回去。还是他命不该绝,居然好了,就是身体弱的不能习武,你说这骠骑大将军的儿子不能习武,呵呵。”
裴明之自斟自酌,安静的听着。
“江大人,有没有可能,这不是病,是毒。”
舒绒清冷的嗓音在夜空中响起,一阵风过,吹的江洵舟一激灵。
“这,这怎么可能,谁人给的胆子,我外祖虽告老还乡了,可还有我爹大理寺卿。”
“再说辰安回了府,李氏待他也很亲厚,每次生病都亲力亲为。”
“是啊,亲力亲为。”舒绒看着江洵舟的眼睛一瞬不瞬的道。
江洵舟似是回过来神来,今日他走的匆忙没带侍从出门,便对裴明之道:“裴大郎,你让丁一去门外守着谁都不许靠近。”
裴明之看了看舒绒,知道今日的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这,这姑丈怎么会不知道,他可是骠骑大将军啊。”
“可他也不止辰安哥哥这一个儿子,何况还是个体弱多病的病秧子。”舒绒嗤笑道。
“或许还是对您,对大理寺卿有所忌惮,便不敢操之过急。”
“可是辰安哥哥已经行了冠礼,即便是体弱多病,可还是挡了别人的道。”
“江大人,那么多年了,您真的半点未曾察觉到,只不过大家都想着相安无事便好。”
“没准过个两年,人就是没了,众人哭一场也就过了。”
江洵舟不置可否的,看着舒绒帷帽里的一双清冷的眼眸,觉得这姑娘的眼睛似乎要将他看穿了。
“表少爷,表少爷,我们少爷醒了。”石头高兴的出来,对着江洵舟一行人道。
裴明之越过舒绒看了眼还躺着的林辰安,对着江洵舟道:“醒了,我就带人走了。”
说完话,不顾舒绒的挣扎,将人抱在怀里越过围墙,停到了拴在院墙外的马车边上。
舒绒紧紧的抓着裴明之的手臂,被刚刚飞起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又觉得挺有意思的,刚落了地,便被裴明之抱进了马车里。
马车在丁二的催促下,缓缓的向裴府前进,两人相顾无言的坐在车的两边。
过了一刻钟,舒绒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寂静,抬眼打量了会裴明之,马车里借着月色的微光,看见裴明之正闭目养神。
裴明之长相俊美,五官分明,鼻梁高挺,嘴唇薄厚刚刚好,红润透着光泽,舒绒瞧了会不经意抬眼看见,这人此刻正睁着一双桃花眼,浅笑的打量着她。
“看得清吗,要不要坐近些瞧。”
舒绒忽的一下就脸红了,觉得周身的空气都透着热,想到今日还在和他生气,别过眼,将车帘掀了起来,用另一只手给自己扇着风,嘴里嘟囔着道:“这天真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