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地说,那位不是看出来的,而是闻出来,因为黄衫文士他不是人。
“兄台,独自散步好生无趣,不如一同饮酒作乐。”
黄衫男子笑容爽朗,动作豪放,举着酒杯朝陆寅君搭话。
陆寅君舔舔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以他的修为,对方可能只知道他是妖修,看不出他的本体。但是他一眼扫过就知道,今天要是聊得好,他能交个朋友,聊不好,就加个餐?
亭中石桌,四个石墩子,只余一个空位。
桌上四道佐酒小菜,应是几人带过来的,另有两条柳枝插在地上的书笈缝隙里。
小巧破旧的竹编长条箱子,外侧有使用的划痕,却十分干净,看得出使用者很是爱惜。
一侧带着类似背篓用的双肩背带,也很整洁。书笈外沿能够看到内部的油布里衬,防雨防潮。
这个年头书生们出门游学,多是背着这种形制的书笈,上面再支出一片油布棚,既可以遮阳,又能挡雨,携带书籍和日用品,极为方便。
送别局?
“幸会。”
陆寅君优雅拱手,从容自在地坐到空着的位置上。一袭镶着金丝边的褐色锦缎罩袍,随着他的举手投足,反射出不同光泽的暗纹,甚是华美。
黄衫男子怔了怔,蓦地后背发凉,酒意散了大半。
“兄台从何处来?”
“路过京城,偶有闲暇出来走走。”陆寅君微微侧头,看向左侧灰衣男子,“这位仁兄是要远行?”
灰衣男子不意外被人看出来,书笈放在他身侧,他又是一副出门的简便打扮,闻言拱手道:
“本是进京赶考,昨日忽然收到家乡信笺,家母病重,恐天不假年。余回家闭门耕读,再备三年后大考。”
“该当如此。陆寅君借杯中酒,敬兄台一杯,祝一路平安顺遂!”
陆寅君端杯回礼,对于有孝心又有德行的读书人,妖鬼都是敬佩的,不会轻易冒犯。
几人互通姓名。
陆寅君知道黄衫男子叫鹿生,字鸣春,竟然要参加明年春闱。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向往功名的化形大妖,还真是少见,不知道滋味如何。
黄衫鹿生看着陆寅君温和平静地与另外两人交谈,心中越来越忐忑,有些如坐针毡。
酒过三巡,灰衣男子朱明山起身,捋平衣衫下摆的褶皱,朝几人郑重长揖。
“天色不早,现在启程还能赶上宿头,再迟怕是要赶夜路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弟在此,预祝两位兄台金榜题名,蟾宫折桂!陆兄亦能纵情山水,逍遥自在!”
“朱兄,珍重!”
“保重!”
陆寅君,鹿生几人也站起来,与朱明山作揖道别,目送他背上书笈,整理油布棚,一路西行而去。
另一名年轻书生名叫毕延光,是江南天一书院的学子,借住在城外花溪寺,给陆寅君和鹿生留下通信地址,相约再聚便独自离开。
原本豪放不羁的鹿生,单独面对沉静的陆寅君,更是紧张到结巴。
“陆陆老弟,可要回城?”
陆寅君忍不住又舔舔嘴角,笑容亲切地回礼:“鹿兄,不如同行?”
鹿生双腿一颤,硬着头皮道:“陆老弟先走,鹿生另有要事,暂不回城。”
陆寅君似笑非笑,金瞳灼灼颇有深意地看着对方。
鹿生立即一拍脑门,改口道:“哦,我想起来了,城里也有事一起一起。”
“鹿兄久居京城,小弟有一事不明,想向鹿兄请教。”
陆寅君感知到鹿生的紧张害怕,倒也没继续恐吓对方。
刚刚试探,他知道彼此深浅,都是化形大妖,他占天敌优势,对方修为深厚,未必束手就擒,若是殊死一搏,必然搞出动静。
白虎的食谱广泛,又不是非吃鹿不可,无故树敌、实无必要。
鹿生笑容勉强,“何事不明?”
“鹿兄可知,京畿之地为何大旱?”
“就这事?”
鹿生都做好拼命的心理准备了,结果这头白虎竟然只对旱情感兴趣?
没错,他已经感知到,这位被他随手撩来的华服男子,散发着白虎星君之力。而以白虎星君的特性,其人间代理者必然是有其血脉的白虎。
陆寅君颔首,沉声道:“我初来京城,只感知到旱情有异,却找不到源头。”
“星君难道不是主杀伐的星宿?”
鹿生深吸一口气,不想继续担惊受怕,干脆把话挑明。若对方真是白虎星君的人间代理者,他身为山海遗兽的血脉,不至于一点牌面都没有。
“唔,我师从陆吾,主修医术。”
陆寅君不再以血脉威压戏弄面前的鹿蜀大妖,笑吟吟开口道。
“啊?”鹿生表情呆滞地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