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母和印薇薇今天来到了法院。早在几天前她们就接到了传票。
路母表示这都是她们不配合的结果。
从车祸那天晚上开始,印欣欣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儿,印母和路母在医院里都不愿意带走小女孩,印薇薇对母亲说:“妈,哥哥的女儿不就是你的孙女吗?你怎么好不管她,让别人说闲话。”印母恶狠狠地对印薇薇说:“我就是为了你哥,才不能接印欣欣回家。你知道她是谁的女儿?”
那一刻,印欣欣觉得哥哥的死对母亲打击太大了,刚才她不是还抱了印欣欣吗?现在她的脸却突然变得那么狰狞,就像乌云毫无预兆地遮住了太阳,她扭曲的脸在控诉,是路薇薇害死了她唯一的儿子,她为什么还要和路薇薇的女儿在一起。可是她忘记了这也是她唯一的儿子印强强的女儿吗?
印薇薇想起了印欣欣出生后,印母就对哥哥印强强说“人家都是十月怀胎,你倒好,结婚还没有几天就捡了便宜当了爹,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印强强说:“妈,欣欣是早产。”印母撇撇嘴,对印强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以后有事别找我,你等着吧。”印强强和母亲都是倔强的人,印欣欣的出生,反而加速了哥哥和这个家脱离的速度。
可是,事情真的发生了,母亲真的被找上了,他的儿子出车祸了,死了,儿媳妇也死了,剩下了一个婆婆不爱的小孙女,不找她找谁呢?母亲却居然能说“我不能接印欣欣回家。”
此刻的印欣欣让印薇薇觉得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可怜,卑微。
印薇薇上一年级时,有一次在商场看到一个喜爱的芭比娃娃,就缠着要母亲买,母亲冷冷地说:“没有钱,走”。
她很伤心,她的同学都有自己的芭比娃娃,她们总是在课间讨论着自己芭比娃娃的漂亮衣服。而她每次都只能呆坐一边,一句话也不说。印薇薇早就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芭比娃娃了,但是这一刻母亲的冷漠浇灭了她的所有希望,委屈、愤怒如洪水般涌入她小小的身体,她开始哇哇大哭起来,期盼着母亲回心转意。
母亲没有安慰她,甚至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印薇薇开始升级耍赖程序,跪在地板上不走,并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一招大概对所有的母亲有用,唯独对自己的母亲就像过期的药片,不但没有用,可能还会产生不好的副作用,直至留下后遗症。
母亲头都不回地走了。越走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就快消失在印薇薇的小瞳孔里。印薇薇害怕了,她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她害怕自己被丢弃,她挣扎着赶快爬起来,跌跌绊绊地跑向母亲。那一刻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恐惧,充满了对这个未知世界的憎恨。
当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时,就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的事永远对她都是这般的无情。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对母亲提过任何要求,哪怕是过生日,她也没有要求过任何礼物。
她在心里问过自己,为什么我没有自己的芭比娃娃。哪怕是一个,就一个也行。她后来终于有了答案,是因为她做得不够好,是因为她不配。所以,她不想和任何一个拥有芭比娃娃的孩子做朋友。
这一刻不让印欣欣回家的母亲又让印薇薇看到了六岁眼中的那个母亲,一样的无情,一样的不可理喻。当然印薇薇知道这一切发生在母亲身上,却又是那么地相得益彰,合情合理。
印欣欣的处境勾起了印薇薇心底的涟漪,她多想拯救小时候的自己。印薇薇好说歹说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处理好印欣欣的问题后才让母亲暂时把印欣欣带回了家。
回家后的几天,印母一天多次按不同时段发短信给路母,让她来接走印欣欣,之所以发短信不打电话,印薇薇知道母亲不想和路母有任何接触,哪怕是语言上的接触。当然,这些短信发出后就石沉大海,或者说打了水漂,路母一直没有回过短信,就像她这个人从地球上消失了一般。
印薇薇和母亲安静了好几天。印母一如既往的早上七点半起床,八点半去公园打太极拳,十点打完拳回家的路上顺带买菜,十一点回到家。下午照例在楼下打麻将,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的轨道。所不同的是,印欣欣到印家的第一天,印母就马上去中介公司找了一个保姆照顾印欣欣。她的理由是“我不会带小孩。”
印薇薇发现,这几天,母亲房间的灯熄得越来越晚,直至通宵都亮着。 印薇薇也发现母亲又开始吃安眠药,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母亲从来没有再当着印薇薇的面谈过哥哥,好像他这个人只是去出差了。
终于有一天,平静的生活再次被打乱,消失的路母终于按捺不住像嫌疑人一般浮出水面了。
印母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自称姓贾的人,说是路母委派的律师。贾律师表示受路母委托要和印母谈一谈。
印母接电话时,印薇薇正好回家给印欣欣送些新买的衣服。印薇薇知道母亲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更怕母亲一个人做出什么决定,就请假跟着母亲来到了贾律师的办公室。
办公室在市中心一个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