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煜朝,启丰二十三年。
气势巍峨的华阴山上,红色纱帐绸幔一路从山脚铺至青麓剑派山门,就连矗立在门口的两颗百年古木都挂满了火红的灯笼。
远远望去,仿佛正在跳跃着的红色火焰。
平日肃穆井然的青麓剑派,今日却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正堂大厅,坐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祝贺的江湖朋友,青麓剑派第五代掌门人裴寂,端起酒杯,起身对众人道:“今日乃小女笙歌与爱徒钟何大婚之日,裴某在此略备薄酒,感谢众位英雄朋友赏光前来,在下先干为敬。”
堂下众人纷纷起身,同时举杯恭贺。
林晏看着分立在师父两侧,同着一袭大红婚服的新人,不禁有些忧心忡忡。
他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身旁侧立的大师兄,脑海中不禁浮现婚礼前,他在竹林看到的一幕。
一对男女相对而立。
“为什么?”
男人率先开口,声音艰涩低哑。
此人正是青麓剑派大弟子冷青松。他身着玄色衣衫,箭袖轻袍,浓眉高鼻,目光深邃沉抑,隐隐带着一股隐忍痛苦之意。
女子则一袭大红嫁衣,头戴凤冠,英姿飒爽。
正在竹梢休憩的几只朱雀似乎嗅到了紧张气息,煽动几下翅膀,迅速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裴笙歌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仍硬下心肠将自己的心意告知:“师兄,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
听到这个回答,冷青松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
笑自己的痴心妄想,笑自己的自欺欺人。早已知晓的事情,偏要亲耳听到才肯罢休。
也许是裴笙歌身上的那袭嫁衣太过刺目,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待他再次睁开时,目中神色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沉稳,“吉时快到了,师妹快回去吧。”
待裴笙歌的身影消失,冷青松才转身冲着寂静的竹林道:“出来吧,卿安。”
一阵窸窣声后,目睹一切的林晏从林中走出,神色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他绝非有意偷听,只是因为最近派中都在忙着筹备婚宴,事情繁杂忙乱,他便寻了林中僻静处前来练剑。
谁知今日开始不久,就感觉到有人来了。
在他听出冷青松的声音后,本想马上离去,却又怕惊扰林中说话之人,一时间进退两难。
林晏尴尬道歉:“抱歉,大师兄。”
冷青松神色无常,“我知你最近时常来此练剑,并非有意偷听。”
林晏想要说些安慰之言,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正踌躇间,就见冷青松已经朝林外走去,只留给他一道顷长寂寥的背影。
青麓剑派作为武林第一大派,传承至今已有二百年之久,门徒众多。
尤其是以冷青松为首的四大弟子,年纪轻轻便已在江湖上小有名气。
江湖中人人皆知,冷青松身为首徒,平日里最受裴寂器重,不但深得其真传,性子也沉稳持重,是下一任掌门的不二人选。
所以,包括林晏在内的所有人,几乎都心照不宣地认为,裴笙歌未来的夫婿,必然会是冷青松。
而今日这场婚宴也不仅仅是一场婚宴,还代表着——
“这场婚礼真是声势浩大,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差不多都来了!”
“那可不,如今能跟青麓剑派齐名的,也就只有远在剡中的横云山庄了。”
林晏顺着声音望去,不远处几人正推杯换盏,聊得热烈。
其中有一白面书生,身着淄色长衫,手中轻摇一把玉骨折扇,笑着道:“非也非也,难道诸位没听过烟雨阁?”
林晏认出此人正是江湖上人称“扇逐血影”的王茧,他手中那把折扇,看似简单,却可须臾间取人性命。
桌上其他人听到此话,纷纷点头附和。
“不错,烟雨阁虽是后起门派,势力却已遍布整个大煜。”
“烟雨阁门人众多,各个武功不凡,身法诡异,最擅长隐秘在市井角落获取消息。”
“你们说,这江湖中的秘密是不是都掌握在烟雨阁中?”
此话一出,桌上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像他们这些混迹江湖,刀尖舔血的人,谁能敢说自己这一生中没有任何秘密呢。
而秘密之所以称为秘密,便是不足为外人道。
王茧见众位神情有异,岔开话头道:“其实对于这场婚宴,诸位只说对了一半。”
“此话怎讲?”
他将嗓音压低了些,“裴掌门年事已高,膝下却只有一女,她的夫君代表什么,诸位难道还没想到?”
几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大厅中央,此时裴寂正引着一对新人敬酒,不由恍然大悟。
“王兄果然洞幽察微,看来这青麓剑派下一任掌门,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