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懿薷在下面正襟危坐,低眉等着祖父开口。
安知峥凝视半刻,轻拢衣袖,提笔在宣旨上写下“巧明”二字。
“薷儿,听闻圣上为嘉奖你的攢诗大会上拔得头筹,封你为宁安郡主。这等赏赐乃是华城之内头一份的,祖父祖母都替你高兴啊!”安知峥面露笑意,满面慈祥得仿似刚才同长公主说话时的谨慎思虑从未有过。
放下笔,将墨宝作势递给安懿薷。安懿薷忙上前去接过祖父手中之物,看到纸上的字,眉头一颤,马上又恢复了乖巧懂礼之态。
“孙女蒙祖父调教,受天家雨露,得以受教宫中塾院,也是侥幸弄巧,才能在诗会中的众位贵女承让,不敢以此自矜。”
安知峥不再接着谈此诗会,转而将目光投向纸上的二字,“薷儿,可懂得祖父所写二字的意思。”
“薷儿明白。”祖孙二人不再虚与委蛇,仅用眼神便已知晓对方的意思。
“哈哈哈,我薷儿真乃可塑之才啊”安知峥笑着,摆手,示意安懿薷问安退下。
回到伊岚苑,安懿薷命郭氏把祖父赐下的墨宝装裱起来挂在暖阁中。
看着墙上的字,安懿薷不觉感叹祖父的城府之深,这和自己在诗会上作的诗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管自己能不能参透这两个字的奥妙,祖父都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其实祖父为官清廉,并无恶意,无非是告诫自己要藏巧于拙,用晦而明。
既然要藏拙,必须要有合适的机会,让这拙出现的恰到好处,不令人生疑也能永绝后患。
没过多久,机会便来了。接近年关,华城上流人家府上都会邀请同僚及家属宴鄉玩乐。
这日,安府就接到了镇国将军何隆府上的请帖。安懿因在母亲那里一听说此事,赶紧跑来同长姐说“长姐,那何府千金自从上次在诗会上败给你后,整日在华城贵女中叫嚣要再与你较量一番,说什么她家先生说你那诗文是抄袭而来,这次我们还是不要随母亲去了。”
安懿薷听得此事,觉得时机真的来了。
到了筵席那日,安懿薷和妹妹随母亲安杨氏来到了何府。真不愧是镇国将军的府邸,建造得堪比宫殿。
门口放着两尊擎天虎视石狮,有七尺多高,可见主人家的地位尊贵以及门庭显赫。进门后便见一山河图景影壁,上面绘制了安国最富盛名的菟珈瀑布以及其周围的菟珈林带,从雕刻细微处就可以看出工匠的别出心裁以及影壁的价格不菲。
待进入何府后园,更是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单是那花的种类就已经让人惊叹,更别说其价值。安懿薷正与妹妹懿因一起惊喜于眼前的绣球花苞色泽粉嫩,软萌可爱之时,筵席的正主已经找上门来。
何隆之女何觅儿,自小娇惯,诗书刺绣样样不学,还偏偏容不得别人在这上面胜过自己。上次的攢诗大会上,各家贵女熟悉她的性子,一听说她要参加,纷纷示弱或索性不参加了。安懿薷平日与何觅儿并无交集,也不知此中道理。再加之平时爱吟诗作对,只当玩乐参加后,便得罪了这混世魔王。
今日,何觅儿特意来找安懿薷,不为别的,就是要再与其一较高下,只不过,这次她要比的是骑射。
但她不知,安懿薷与哥哥安行挚受教于南苑老人,骑射技艺绝不在男子之下,只是平时从不展露罢了。
这也正合了安懿薷的筹谋。
母亲一听此话,顿时心中一惊,一把拉住安懿薷的衣袖,走到安懿薷前面,站在何觅儿的前面“何小姐骑射技艺乃镇国大将军亲授,自是非一般闺阁女子所能匹敌,小女不才,对骑射技艺不甚了解,还望何小姐见谅。”
谦卑之态尽显无余,但奈何总有人做那恶心之路,非逼得人走投无路才肯罢休。
“安夫人,此话可是有些不把何小姐放在眼里,听闻安郡主受教于南苑老人,怎会没有学习骑射技艺,莫不是没有把我们何大小姐放在眼里?”何觅儿身后的李敏淑细声说道。
何觅儿一听“郡主”二字就已经火冒三丈,举起马鞭便指向安懿薷,“安懿薷,你好生大胆,如此怠慢于我,怎配得上你安府书香门第的赞誉!”
众人都被何觅儿的话吸引过来,安懿薷这时走到母亲跟前,轻拍了母亲的手背,示意母亲放心。
“李小姐,我与母亲本想着今日筵席来得都是华城贵女,不似出门涉猎,不便让各位去那马场边空吃那土气,谁曾想。到头来,却被你说成那眼比天高,无礼无心之人,听闻李将军虽为武将,但李夫人确实翰林院学士之嫡女,真乃是儒门贵女,怎么教出你这样的搬弄是非之女?”
“哦,瞧我这记性,李小姐并非嫡出,乃是“才女”所出,看来是平日过于亲近姨娘,不怎么听教于嫡母啊!”
安懿薷此言一出,顿时气得李敏淑脸色涨红,其他贵女也都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才女”啊,不过是青楼卖唱女子被抬进了将军府罢了